第3章 止痛药与隐秘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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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想替他擦擦汗。毛巾刚碰到他的额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因为刚才的挫败和持续的疼痛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两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井，里面翻涌着极致的痛苦、暴戾，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绝望和疯狂！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毁灭欲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我吓得手一抖，毛巾差点掉下来。

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他完好的右手如同闪电般伸出，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道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五指深深陷入我的皮肉，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惨叫出声！

“啊！”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扑倒在他的床边！额头磕在坚硬的床沿上，眼前金星乱冒！

然而，这还没完！

在我因剧痛和眩晕而失去抵抗能力的瞬间，他抓着我的肩膀猛地往上一提！同时，他的头如同出击的毒蛇般凶狠地抬起！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血腥味、药味和汗水气息的力量猛地撞向我！

紧接着，左侧颈窝靠近肩膀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被利齿刺穿的剧痛！

“啊——！！！”

凄厉的惨叫声冲破我的喉咙！眼泪瞬间飙飞！

他咬住了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肩膀！尖利的牙齿刺破了薄薄的衣料，深深嵌入皮肉！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衣服！

巨大的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浑身痉挛，大脑一片空白！我本能地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捶打他完好的手臂和胸口：“放开！放开我！王九龙！你疯了！松口啊！”

但他像一块磐石，纹丝不动！那只完好的右手如同铁箍般死死箍住我，将我牢牢钉在他的齿间！他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和低吼，眼神彻底被痛苦和狂乱吞噬，只剩下毁灭的本能！仿佛只有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彻底撕碎，才能平息他体内翻腾的地狱之火！

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反抗的力量在绝对的压制下显得如此渺小可笑。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禁锢着我的力道似乎微微一松。

不是因为我的挣扎，而是…

一滴滚烫的、带着咸涩味道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我被咬得血肉模糊的肩膀伤口上。

紧接着，又是一滴。

我惊愕地停止了挣扎，艰难地侧过头。

王九龙依旧死死咬着我的肩膀，力道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崩溃般的悲恸。

更多的滚烫液体，混合着他额头滴落的冰冷汗水，不断砸在我的伤口上。

那是…眼泪。

这个如同钢铁般暴戾、骄傲到病态的男人，这个在剧痛中都不肯喊一声、在康复训练中摔得再惨也不肯掉一滴泪的男人…

此刻，他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幼兽，死死咬着我的肩膀，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失控地、汹涌地砸落下来，浸透了我的衣料，灼烧着我的伤口。

他哭了。

不是被疼痛折磨的生理泪水，而是被绝望、屈辱、不甘和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彻底击垮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那眼泪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的皮肤灼伤。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我的全身。所有的挣扎、恐惧、甚至肩上的剧痛，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压抑的呜咽和滚烫的泪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我僵住了，一动不动，任由他死死咬着我的肩膀，任由那滚烫的泪水不断落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呜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身体剧烈的颤抖也慢慢平息。咬着我肩膀的力道，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了。

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额头抵在我完好的另一边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万念俱灰的悲凉。

我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温热的血液还在缓慢渗出。但我感觉不到痛，或者说，那点皮肉之痛，与他此刻灵魂深处崩塌的巨响相比，微不足道。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和泪水咸涩的气息。

他依旧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也失去了所有支撑。那沉重的石膏顶着我，冰冷而坚硬。

过了许久，久到我半边身体都开始麻木。

一个极其沙哑、微弱、带着浓重鼻音和某种破碎感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肩窝处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沉重得如同千钧巨石：

“…疼…”

“…我好疼…”

“…林晚…”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