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章 止痛药与隐秘的刺,德云小趣事,天津眼,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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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王九龙阴晴不定的暴戾和死水般的沉寂中缓慢流逝。医院VIp病房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止痛药和一种无声的硝烟味。我成了这座孤岛上唯一的囚徒兼仆役,活动范围仅限于病房和外面的小会客厅。
我的存在,似乎成了王九龙宣泄所有痛苦、愤怒和绝望的唯一出口。他像一个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暴君,用刻薄的言语、无理的命令和冰冷的眼神,反复地、锉刀般磨砺着我的神经。
“水太烫!你想烫死我?”
“这粥是给人吃的?猪食都比它强!”
“收拾个东西叮叮咣咣,吵死了!滚出去!”
“离我远点!看见你就心烦!”
每一句话都淬着毒汁,精准地刺向我最脆弱的地方。他从不叫我名字,只用“喂”、“你”、“废物”之类的代称。他似乎能从我的每一次瑟缩、每一次强忍的泪水、每一次笨拙的失误中,汲取到一丝扭曲的快意,用以对抗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剧痛和绝望。
张九龄几乎是病房的常客。他每次来,都带着外面世界的气息——各种补汤、新鲜水果、最新的相声段子录音,还有对王九龙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对我的毫不留情的敌视。
“九龙,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德云居刚熬的鸽子汤,加了虫草花,补气力!” 张九龄献宝似的打开保温桶,浓郁鲜香的味道瞬间盖过了病房的药味。他小心翼翼地盛出一小碗,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递到王九龙嘴边,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眼神里满是担忧,“慢点喝,小心烫。”
王九龙通常没什么胃口,但很少拒绝张九龄。他沉默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眉宇间因剧痛而凝结的冰霜似乎能稍稍化开一丝。每当这时,张九龄就会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又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一眼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我,仿佛在说:看见没?只有我才真心对他好。
秦霄贤来得相对少些,但每次出现都像个偷偷摸摸的补给员。他总是趁着张九龄去洗手间或者打电话的间隙,飞快地塞给我一些小东西。有时是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有时是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更多时候,是那种独立包装、效果极强的进口止痛药片。
“那个…我看九龙疼得厉害,脸都白了…这个…效果好,副作用小点…” 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眼神警惕地瞟着病房门的方向,“千万别让九龄哥知道!他知道了非得撕了我不可…也…也别让护士看见!医生开的那些…效果太慢了…” 他把小小的药盒塞进我手心,指尖冰凉,带着一种做贼似的紧张。
我握着那盒药,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秦霄贤的善意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真实地温暖着。但这份温暖背后,是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王九龙会怎么想?张九龄会怎么闹?医院会怎么处理?
可每当看到王九龙被剧痛折磨得浑身痉挛、冷汗淋漓、甚至意识模糊时,秦霄贤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看着他死死咬住被角压抑嘶吼、眼底最后一点光亮都被痛苦吞噬的样子,那盒药就像有了魔力。
那天下午,张九龄刚走不久。病房里只有我和王九龙。他刚做完一次极其痛苦的被动康复训练——由医生强行活动他僵硬的左肩关节。训练结束,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地瘫在枕头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发被冷汗彻底浸透,一缕缕贴在皮肤上。身体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每一次轻微的抽动似乎都能引发新一轮的剧痛浪潮。他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微微颤抖,牙关紧咬,下唇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窒息的痛苦。空气里只剩下他沉重破碎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看着他这副模样,秦霄贤塞给我的那盒药,在口袋里变得滚烫。理智在尖叫着警告:不行!不能给他!医生开的药有剂量控制!万一出事怎么办?张九龄知道了会杀了你!
可另一个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和沉重的负罪感,在心底疯狂呐喊:给他!他快疼死了!秦霄贤说了效果好!这是他唯一能解脱一点点的机会!
两种声音在我脑海里激烈地厮杀。最终,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深陷在绝望痛苦里的脆弱,怜悯和负罪感压倒了一切。
我像做贼一样,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药盒,取出一粒小小的白色药片。指尖因为紧张而抖得厉害。我倒了半杯温水,走到床边。
“王…王先生…” 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毫无反应,仿佛沉溺在痛苦的深渊里,对外界失去了感知。
“那个…医生…医生开的药…时间到了…” 我笨拙地撒谎,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完好的右臂,“先…先吃点药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我的触碰惊扰。他极其缓慢、极其困难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剧痛而蒙着一层水雾,眼神涣散而空洞,茫然地聚焦在我脸上,仿佛辨认了很久,才认出我是谁。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暴戾,只剩下被疼痛彻底摧毁后的脆弱和一丝无助的茫然。
“…嗯…” 他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露出一点缝隙。
机会稍纵即逝!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手,迅速地将那粒白色的小药片塞进他唇间,然后立刻将水杯凑上去。他本能地吞咽了一下,温水带着药片滑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一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手里捏着空水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后怕和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死死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破碎的呼吸声。
渐渐地,那急促得令人心慌的喘息,开始变得平缓了一些。他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开了一点点。死死攥着床单、指关节泛白的手,也慢慢卸去了力道,无力地摊开。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冷汗依旧未干,但那种被剧痛彻底撕扯、濒临崩溃的状态,似乎正在一点点退去。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眉宇间的痛苦痕迹淡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
他睡着了。或者说,是那强效的止痛药终于将他从地狱的边缘暂时拉了回来。
看着他那张终于获得片刻安宁的睡颜,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庆幸、后怕和沉重疲惫的情绪,如同巨石般压在了我的胸口。我缓缓地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做到了。暂时缓解了他的痛苦。但代价是什么?我成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违背医嘱的共犯。这份隐秘的“帮助”,像一把双刃剑,一面暂时斩断了他的痛苦,另一面,却在我和他之间,悬起了一把更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日子在这种扭曲的平衡中继续。王九龙依旧暴躁易怒,对我的折磨并未因那粒药片而减少分毫。但在他被疼痛折磨得最狠、意识最模糊的时刻,他似乎对我笨拙的喂水、擦汗、甚至偷偷塞进他嘴里的“特效药”,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脆弱的依赖。他会无意识地抓住我递水杯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他会在冷汗淋漓的昏沉中,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命令,又像是无意识的呓语:“水…”、“别走…”、“疼…”。
这种时候,他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的暴君,只是一个被痛苦彻底击垮的、需要依靠的脆弱生命。而我,这个被他憎恨的“罪魁祸首”,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离他最近的“依靠”。这种角色的错位和扭曲的联结,让我感到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无力。我们被这场事故强行捆绑在一起,在痛苦和赎罪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张九龄依旧是我最大的“监工”和威胁源。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王九龙状态的变化——虽然疼痛依旧,但那种被剧痛彻底摧毁、濒临崩溃的次数似乎减少了。他将此归功于自己的补汤、陪伴和医院的“专业治疗”,对我的厌恶和警惕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因为王九龙对我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容忍”而更加不满。
“你最好老实点!别以为九龙现在没力气骂你,你就能蹬鼻子上脸!” 一次,他撞见我正小心翼翼地给王九龙擦拭额头的冷汗(那是又一次剧痛发作后的虚脱),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一把将我推开,夺过我手里的毛巾,“滚开!用不着你假惺惺!”
王九龙当时正处于药物作用下的昏沉状态,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未睁眼。
我踉跄着退开,沉默地承受着张九龄的怒火。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口中那些“专业治疗”之外,那一点点支撑着他兄弟熬过最黑暗时刻的“特效药”,正是他最痛恨的我,像个卑微的窃贼一样偷偷摸摸送进去的。
转眼,王九龙打上石膏已经一个多月。医生开始鼓励他进行一些简单的坐立和下床活动,以促进血液循环和防止肌肉过度萎缩。这对他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
那天下午,天气阴沉。病房里开着灯,依旧显得昏暗。王九龙在医生的指导和我的搀扶下,极其艰难地、满头大汗地完成了第一次下床站立。仅仅站了不到三分钟,巨大的疼痛和虚弱感就让他双腿发软,脸色煞白,几乎要栽倒。
我和医生一左一右架着他,几乎是把他拖回了床上。他重重地陷进枕头里,胸口剧烈起伏,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暴怒。
“废物!都是废物!” 他嘶哑地低吼,不知是在骂医生,骂我,还是骂他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
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失败感和疼痛的余韵。
王九龙闭着眼,粗重地喘息着,右手死死抓着床沿,手背青筋暴起。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深色。那厚重的石膏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将他牢牢钉在耻辱和痛苦的十字架上。他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屈辱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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