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狐狸点燃的涅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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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由战魂怨煞凝聚的灭世黑龙，甫一出现，便以君临天下、蔑视万物的姿态，对着那十万刺下的金甲洪流，张开了它那仿佛能吞噬星河的巨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消融！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最纯净的玄冰。

十万柄闪烁着寒光、蕴含着足以洞穿山岳力量的金甲武器，在接触到那灭世黑龙口中喷吐出的、更加深邃粘稠的死亡黑雾的瞬间，没有发出金铁交鸣，没有迸溅出任何火花，而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又像是被投入强酸中的金属，无声无息地、迅速地……融化、分解、消散！

不仅仅是武器！

那些冲锋在最前方的金甲偃兵，它们坚固的金属身躯，在触碰到那死亡黑雾的边缘时，也如同沙堡遭遇了海啸，无声地崩解、溃散，化为最原始的金属微粒，然后被那贪婪的黑雾彻底吞噬！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一片接一片！十万金甲偃兵组成的毁灭洪流，在这条灭世黑龙的吞噬领域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死亡的黑雾如同瘟疫般蔓延，所过之处，金甲成灰，偃兵化烟！

而在这吞噬一切的灭世黑龙巨口之下，在十万金甲湮灭的核心位置，一点赤金色的火焰，顽强地燃烧了起来！

那是绯烟！

在十万兵刃加身的最后一刻，在死亡的冰冷触感已经贴上肌肤的瞬间，一股源自九尾天狐血脉最深处的、纯粹的生命之火，在她濒死的灵魂中轰然点燃！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涅盘之火！

赤金色的火焰，纯净而炽烈，带着焚尽一切污秽、重获新生的神圣气息，从她心脏的位置爆燃而出！瞬间席卷她的全身！

嗤——！

她身上那件沾染了血污的劲装，在接触到涅盘之火的瞬间便化为飞灰。赤金色的火焰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流淌，却并未带来灼痛，反而是一种温暖到灵魂深处的洗涤。她身后那九条原本因妖力耗尽而显得有些黯淡的赤红狐尾，此刻在涅盘之火的灌注下，如同九条燃烧的赤金绸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破死亡黑雾的璀璨光芒！

涅盘之火不仅焚烧着她的肉身，更在焚烧着她灵魂深处那层名为“仇恨”的、沉重的枷锁！

火焰跳跃着，扭曲着周围的景象。在赤金色的火光中，绯烟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她的瞳孔不再是绝望的灰烬，而是被涅盘之火映照成了纯粹的金色！无数破碎的、被遗忘的、被痛苦强行封锁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火焰灼烧灵魂的剧痛，强行冲破了记忆的闸门，涌入她的脑海！

不再是那个被火焰吞噬、遍地尸骸的恐怖夜晚！

画面猛地倒转，时间被强行拉回到更久远、更模糊的过去……

那是一个同样寒冷的冬夜，风雪交加。地点……似乎是在人族皇城某条偏僻、肮脏、堆满垃圾的后巷。

画面晃动、模糊，带着幼童视角特有的不稳定感。

一只瑟瑟发抖、浑身脏兮兮、后腿似乎还带着一道狰狞伤口的火红色小狐狸幼崽（那是年幼的绯烟！），惊恐地蜷缩在冰冷的垃圾堆角落里。几个穿着华贵锦袍、满脸戾气的少年，正狞笑着围拢过来，手中拿着点燃的树枝和石块。

“看！火狐狸！毛色真纯！”

“抓住它！剥了皮给三殿下做围脖！”

“打断它的腿！别让它跑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幼小狐狸的心脏。它绝望地发出微弱的呜咽。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个同样瘦小、穿着明显不合身旧棉袍的小小身影，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挪了过来。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冻得发紫，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呼吸急促而微弱，正是幼年的燕昭！

他看到被围堵的小狐狸，那双因病痛而显得格外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住……住手……”他声音微弱，带着喘，试图阻止。

“哟！这不是我们病秧子三皇子吗？”为首的华服少年回头，满脸讥讽，“滚远点！别碍事！小心连你一起打！”

幼年的燕昭身体抖了一下，眼中掠过恐惧，但他看着那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绝望的小狐狸，咬了咬冻得发紫的嘴唇。

他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从自己破旧的棉袍内袋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他颤抖着手打开破布，里面赫然是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微弱暖意和清香的丹药！那丹药色泽温润，一看就非凡品，是他用来吊命的珍贵续命丹！

在几个恶少惊愕的目光中，幼年的燕昭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枚丹药朝着垃圾堆角落里的小狐狸掷了过去！同时，他猛地转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笨拙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恶少，死死抱住对方的腿！

“快跑！”他用尽力气对着小狐狸的方向嘶喊，声音被风雪和咳嗽撕扯得破碎不堪。

丹药准确地落在小狐狸身边，散发着诱人的暖香。几个恶少被这变故弄得一愣，随即暴怒！

“找死！”被抱住腿的少年一脚狠狠踹在幼年燕昭的胸口！

“噗！”小小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踹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他蜷缩着，剧烈地咳嗽，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破棉袄和地上的积雪。但他那双痛苦的眼睛，却死死地、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看向垃圾堆的方向。

小狐狸被那续命丹的暖意和生机吸引，几乎是本能地，一口吞下了丹药！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寒冷和部分伤痛。它惊恐地看了一眼那个为了救它而被打得吐血的小小身影，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凶神恶煞再次逼近的恶少，发出一声悲鸣，拖着受伤的后腿，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转身仓皇地逃进了风雪弥漫的黑暗巷子深处……

涅盘之火熊熊燃烧，将这幅尘封百年的、被仇恨掩埋的温暖画面，清晰地烙印在绯烟的灵魂深处！原来……原来那枚续命丹！那在冰冷绝望中给予她一线生机、让她拖着伤腿逃离死地的温暖力量……是那个同样弱小、同样在挣扎求生的病弱皇子，用自己赖以活命的丹药，用自己挨打的代价换来的！

不是仇人！是恩人！

“呃啊——！”绯烟发出一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解脱的嘶鸣，涅盘之火随着她灵魂的剧烈震荡而疯狂摇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无尽悔恨、心痛、愧疚和某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眼泪，不再是血，而是滚烫的、清澈的泪水，汹涌而出，又在接触到涅盘之火的瞬间化为蒸腾的白气！

就在她心神剧震、涅盘之火随之波动的刹那！

那条由纯粹战魂黑雾凝聚、刚刚吞噬了十万金甲偃兵的庞大灭世黑龙，巨大的龙首低垂了下来。空洞龙睛中那两团冰冷的暗金色火焰，穿透了摇曳的涅盘之火，落在了火焰中心那个纤细的、泪流满面的身影上。

弥漫着毁灭与死亡气息的粘稠黑雾，如同最温柔的潮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灼热的涅盘之火，轻柔无比地，缠绕上了绯烟身后一条燃烧得最为炽烈的赤金狐尾。

冰冷刺骨的触感与涅盘之火的温暖形成极致反差，让绯烟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带着一种穿越了亘古洪荒、穿越了无尽杀戮、最终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极致温柔与暴戾的声音，如同直接在绯烟的识海最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灼烧神魂的滚烫：

“烟烟……”

那声音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确认，在呼唤失落在时光尽头的珍宝。

随即，那声音里的温柔瞬间被一种足以冻结九幽地狱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戾杀意所取代，每一个字都如同万载玄冰淬炼的利刃，裹挟着尸山血海的腥风：

“……伤你的……”

“……我屠他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