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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愤怒在不断膨胀,但这份怒火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将他吞噬,而是转化成了压迫感,让他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砸向许大茂的心脏。

许大茂的喉咙干涩,他咬牙切齿,似乎想要反抗,但被何雨柱死死逼住,他只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似乎想要借此找回一丝尊严。

“我是谁?”何雨柱冷笑了一声,目光锋利地锁住了他的眼睛,“我敢问你,许大茂,今晚的火,是你安排的吧?”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空气中爆炸,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两人,听得出那份沉甸甸的质问中蕴含的杀气。

许大茂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不自然的干笑,语气开始有些不稳:“你、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胡说八道?”何雨柱猛地抓住许大茂的衣领,狠狠地将他拉近,脸上没有一丝情感,“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火场里逃出来的狼狈模样?是你放火了,是你不想让我的屋子活下去!你也想趁机让大家知道,许大茂你才是四合院里最有权威的人,不是吗?”

许大茂的眼神开始慌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火光反射在他脸上,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脑袋里一片混乱,愤怒与恐惧交织成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你别给我再装蒜了。”何雨柱的声音冷冽得几乎能冻住空气,“你以为我不会看得出来吗?你是想让整个院子都烧掉,连我也一并拖下水,你以为大家会不知情?”

“你不能这么说……”许大茂终于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无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只是一时……一时生气……”他欲言又止,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但眼中的愧疚和恐慌已经背叛了他的每一句话。

何雨柱看着他,心里越发觉得厌恶和心寒。这个男人,曾经那样地嚣张跋扈,以为四合院里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今天终于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他口中的“生气”不过是掩盖在一场阴谋下的虚伪借口而已。

“你不是一时生气。”何雨柱的声音变得更加冷冽,“你早就设计好了,你以为这次放火可以借机掩盖一切,拿我们所有人的命当你的筹码。你想借这次机会把我和其他人都拖下水,打破这片宁静的表面,你才会觉得有成就感,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老大!”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低声议论,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与疑虑。何雨柱的话像一根根扎进每个人心里的针,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许大茂,也让他们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他们所处的四合院,早已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你疯了吧?”终于,老李在一旁插话,眼里满是鄙夷,“你拿小孩子当棋子,放火烧屋,怎么能做得出来!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你还想拖我们一起下水!”

许大茂没有再说话,他低下了头,身上的气场瞬间崩塌。那种曾经的嚣张与得意,仿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露出的是一个愚蠢、虚弱、胆小的男人。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考虑如何脱身,但又一时无计可施。

何雨柱用力地推开了许大茂,他没有再给对方半点机会去辩解,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你若真有点自知之明,就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否则,就等着收拾残局吧。”

许大茂垂着头,紧闭着嘴巴,像是再也没有力气去争辩。他身上的疲惫和恐惧,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他推入了深渊。

在他身后,院子里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眼神的冷漠与不信任化作一道道锋利的视线,穿透了许大茂那副伪装的面具。他曾经的嚣张,曾经的掌控力,此刻仿佛在这片寂静的空气中消散殆尽。

何雨柱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人,内心的怒火虽然有所平息,但一股更深的疲倦感开始涌上心头。他知道,许大茂这一波的败退,远远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何雨柱站在那儿,额角还渗着细密的汗珠,怒气未消,眼神冷冷地扫着四周。他的拳头无声地攥紧又松开,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憋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泄。

就在这时,院子一角传来一阵尖细刺耳的嗓音。

“许大茂!你赔我床单!我那床单可是缎面的,新的,才用了一回就叫你给烧没了!”贾张氏叉着腰,像个发了疯的母鸡,一步三晃地冲了过来,声音震得地砖都在微微颤抖。

何雨柱闻声回头,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丝冷笑。他本以为今晚最大的笑话是许大茂,但显然,贾张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得榨干每一分赔偿。

许大茂原本已经灰头土脸地站着,听到贾张氏这一嗓子,整个人明显一抖,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本想开口反驳,可四周围观的目光太过刺人,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出丑,他一下子哑了声。

贾张氏哪肯轻饶?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许大茂的袖子,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人拎起来似的:“我的床单,值钱得很!一床子缎面花纹的床单,配着花被面,就这么给你烧得一干二净了!许大茂,你赔不赔?!”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开始窃笑,三叔嘴角一撇,低声对旁边的老李说:“瞧着吧,许大茂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老李咳了一声,掩着笑意不置可否。

何雨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心里却在暗暗琢磨。他清楚,贾张氏这人,看似胡搅蛮缠,实际上极有心眼儿。能被她盯上的,绝不是一条床单这么简单。今晚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怕是后头还有得许大茂受的。

老张接过纸钞,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币的边缘,眼神微微一闪,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放下钞票,皱起了眉头:“你说她从你钱包里拿了钱?那你当时怎么不说清楚?”

“我……”徐峰顿时有些愣住,“我当时有些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你也知道,她那么温柔,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老张轻轻一笑,拍拍徐峰的肩膀:“人心隔肚皮,徐峰,有些人看似温文尔雅,心里却未必真是那样。她拿了你的钱,现在只给你找回了一部分,想必心里一定有数,你心里清楚就行。”

徐峰顿时有些心虚,心中五味杂陈。老张说的对,贾张氏那一番巧妙的行为让他始终无法捉摸,她完全知道怎样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让自己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他,完全是一个局中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老张,您说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老张摸了摸下巴,深深地看了徐峰一眼:“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你要记住,不论她是什么目的,自己要学会分辨清楚,别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她想玩弄你,你也得有分寸,要么继续被她耍,要么就直接说清楚。”

徐峰眼神暗了暗,心头一阵恼火。他知道老张说的有道理,自己这么久以来,似乎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而贾张氏总是巧妙地在他不经意间施展一些手段。可是,他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某种不甘的情绪,尤其是在这次的事情中,他感觉自己被牵着走,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老张,我该怎么办?”徐峰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和困惑,“她这样对我,我到底该怎么回应?”

老张依旧淡定地坐着,神情凝重:“该怎么回应,就怎么回应。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轻易让人随意摆布。她如果真是有心接近你,迟早会给你个答案。她拿了你钱包里的钱,那就当是一个试探。如果你自己都不敢站出来,别人怎么能对你有尊重?”

徐峰微微沉默,心中似乎有了几分清晰。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纸钞,忽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些钱不过是一个细小的细节,可却把他与贾张氏之间复杂的关系揭示了出来。她无声无息地在他生活的每个角落播下了种子,而他自己却一直没能察觉。

“我明白了。”徐峰站起身,望着老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让她这么轻易地掌控我的情绪。”

老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记住,做人要有底线,别让别人轻易看透你,也别让别人觉得你随便好欺负。”

徐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心中涌现出一种久违的勇气。他转身离开,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知道,是时候与贾张氏算清这笔账了,不再让她在他身上玩弄那些小聪明。

街头的风掠过行道树枝叶,簌簌作响,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仿佛也在预示着某种不安的风波即将席卷而来。徐峰走回四合院时,心里还想着老张那番话,虽说语气不重,但字字在理,像一把钝刀,在他心里慢慢地剖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困惑与懦弱。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分寸、有主见的人,可现在回头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却像个被牵着走的小丑,被贾张氏一张嘴,一双眼,耍得团团转。

他进了院子,四下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院墙,投下一地金黄的光斑。他心头微沉,正准备推门进屋,忽然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转头,那熟悉却让他牙根隐隐作痛的嗓音就钻入了耳中。

“徐峰!”

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看见贾张氏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毛呢外套,手里提着个老式的布袋子,满脸焦急地朝他走来。

“怎么又是你?”徐峰皱起了眉,声音里透着防备和冷淡,显然还未从先前那五十块钱的事中释怀。

贾张氏站在他面前,眼角的皱纹因为情绪而深了几分,她喘了几口气,瞪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害人家秦淮茹病了!”她终于说出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指责,几分委屈,还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怒火。

徐峰一愣,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我说你害得秦淮茹病了!”贾张氏抬高声音,声音尖锐得连隔壁屋的窗纸都跟着颤了颤,“你昨儿那一盆水泼下来,正好淋她一头。她一整天没换衣服也没擦干,晚上就开始发烧,今天早上烧到三十九度,人都说胡话了!”

徐峰脸色微变,虽然他当时泼水确实没看到是谁在下面,可心里清楚,那时候院子里确实有人路过。他原以为那泼水的事就是贾张氏胡搅蛮缠,哪曾想竟然牵扯到了秦淮茹!

“她……她怎么没立刻说?!”徐峰脱口而出,眼神中透着一丝懊悔。

贾张氏冷哼一声,眼神里全是责备:“她能说什么?她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天天吃饭都顾不上,还要给你一个壮年男人让路?你倒好,水一泼,裤子都湿了半条,人都打了个喷嚏就回屋喝茶去了!”

徐峰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语塞。他本来还想着和她算算那五十块的事,可如今贾张氏忽然一副为他人出头的姿态,竟令他一时间找不到立场发作。

他退后一步,沉声道:“我不知道是她……我当时真的没看到。”

“你当然没看到,”贾张氏眼里一抹心疼划过,但声音仍旧犀利,“你眼里哪装得下别人?你以为你一个人在这院里活得精明,其实你活得比谁都糊涂!”

徐峰紧紧皱着眉,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哽住。他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那不是内疚,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混乱。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秦淮茹生病,责任——哪怕只是情理上的,他似乎也推不掉。

“她现在人在哪?”他沉声问。

贾张氏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在推脱,见他神情郑重,这才语气缓了几分:“在家里躺着呢,连饭都吃不了,我给她熬了点粥,还煮了姜汤,可她说什么都不想动。”

徐峰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屋,摸了摸兜,翻出剩下的钱,数了数,一共还剩七十块。他叹了口气,抄起桌上的外套披上,又把剩下的钱装进兜里。

“我去看看她。”他说得干脆,语气里没了方才的犹疑。

贾张氏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像是诧异,又像是意料之中。她并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眼角不经意地抬了抬,望向院子西头的秦家屋子。

屋外阳光灿烂,可屋里却昏暗而闷热,窗户紧闭着,只留了一道缝,空气中弥漫着姜汤的气味。徐峰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抬手推开门,屋里一片安静,只有被窝中传来低低的喘息声。

秦淮茹侧身躺着,额头贴着湿毛巾,脸色苍白,嘴唇泛干。她原本一头整齐的短发现在黏在额头上,看上去极为虚弱。徐峰心头一紧,走上前去,轻声道:“秦姐,是我,徐峰。”

秦淮茹动了动眼皮,眼神涣散地睁开一点,看清是他时,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又无力地闭上眼:“你来干什么……没事,我……就是感冒了。”

“别说话。”徐峰坐到床边,声音低了下来,“我不知道是你,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干的。”

“我信你。”秦淮茹轻轻说了句,声音微弱如丝,“你不是坏人。”

徐峰心头一震,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她平时那么能干,那么坚强,哪怕儿女缠身、开销不断,都没有见她喊过一句累,可现在却像个受伤的小兽,毫无防备地躺在他面前。

“我带了些钱,还有点药,等会儿我去买点鸡蛋给你熬粥。”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等你好了,我会亲自赔礼的,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秦淮茹微微点头,眼中却有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门外,贾张氏悄悄站在门缝边,听着屋内的动静,眼神复杂地望着那扇半掩的门扇。她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知道,徐峰这一回,是真的动了心。可这心,是对谁的,还未可知。

屋内静得出奇,只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还有灶台上那口旧铝锅中,姜汤滚沸的咕嘟声,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即将破裂的沉默。

徐峰坐在秦淮茹床边,低头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眉头微蹙。他不是没见过人生病,但看她这样虚弱得连睁眼都费劲的模样,心头却说不出地难受。尤其她还一句埋怨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不是坏人”,这句话,如一根棍子,轻轻一敲,便把他心头一池春水搅得泛起层层涟漪。

他伸手替她把被角掖紧,又转身走到那张木桌前,从兜里掏出自己仅剩的七十元钱,一分不少地摆在桌面上,压在那只盛姜汤的陶瓷碗下边。他声音低沉而郑重:“秦姐,这是我该做的,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看你,家里缺什么你吱一声。”

秦淮茹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连说话都觉得累,头微微侧过去,沉沉闭上了眼。

徐峰站在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情景,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他缓缓拉上门,轻手轻脚地掩好,然后顺着院墙沿着小路离开了秦家小屋。午后的阳光斜照在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院子里依然静默,连个落叶声都听不见。

可他走到拐角时,脚步却顿住了。

就在秦家小屋的西窗底下,贾张氏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那张木桌边,动作麻利却极为隐秘地,正从姜汤碗下把那叠钱抽出来,塞进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她那动作干脆得像是练过多年,脸上却没丝毫愧意,甚至在四下张望后,还低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七十块呢……不声不响的放这儿,你徐峰也真是傻,秦淮茹这女人,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徐峰愣在原地,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他胸口瞬间热血翻腾,呼吸都重了几分,拳头在袖口里握得咯咯响。他本能地想冲上去质问她,可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个方才还站在他面前,斥责他泼水伤人的贾张氏,现在却做出这种事来,像个贼一样把他留下的救命钱据为己有。他脑子一团乱,愤怒、愕然、羞耻和一种说不清的悲凉一齐涌上心头。

“她怎么能这样……”徐峰在心里嘶喊,可又清楚,贾张氏一直以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她为人精明刻薄,言辞犀利,和她正面对上,他未必占得了理。

他咬紧牙,强迫自己冷静。脚步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贴在墙根,眼睛却一刻没离开贾张氏的动作。

贾张氏掏出手绢包着那笔钱,小心翼翼地折了两折,又塞进她那条蓝灰色棉裤的裤腰里,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环顾了一圈,见无人注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桩光明正大的善举。

她迈步往回走时,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哼,秦淮茹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点钱就当是我这些年被她占的便宜。”

徐峰贴着墙,直到她脚步远去,才慢慢直起身子,脸色阴沉得仿佛连阳光都照不进他眼底。

他一步步回到自己屋里,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内顿时一片死寂。他在桌边坐下,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叠钱被抽走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心里像被戳了一刀,又酸又疼。

他坐了许久,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刚才的画面,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沿,越摩越紧,最后“咔嚓”一声,那只老茶杯应声而碎。他低头看着掌心被瓷片划出的一道血口,红得刺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冷静得出奇。

“行啊,贾张氏,你真不把别人当人看了。”

徐峰低低说了一句,语气里没了从前的犹疑,反而带着一种沉静如冰的决绝。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四合院里就传来了锅铲碰撞的声音,各家各户早起生火做饭。徐峰却已经穿戴整齐,悄然出门。他没走主道,而是从侧门绕到秦家西边那处堆柴的角落,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贾张氏端着一篮子菜叶子,穿着一件旧棉袄踱步过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她看到徐峰站在那儿,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语气倒还算自然:“哟,这大早上的,你怎么在这儿杵着?”

徐峰一手插兜,另一手慢悠悠拿出一张纸,那是他昨晚回屋后写的,一张白纸上只写了几个大字:“七十元原封不动归还秦淮茹。”

他把纸一抖,平举在手中,语气不疾不徐:“你昨儿是不是进了秦姐屋里?我放的钱,你收走了。”

贾张氏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睛转了几圈:“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讲点根据?我进她屋是给她送姜汤的,可没见着什么钱。”

徐峰淡淡一笑,眼神如刀:“你有没有见钱你心里清楚。我给她的钱,是让她吃药治病的,不是让你顺手牵羊的。”

贾张氏脸色一变:“徐峰,你这是冤枉我?我一个老太太容易么?你倒说得轻巧!秦淮茹那女人有啥事不来找你?你是不是看我碍眼了,想赶我走?”

徐峰不为所动,语气平静:“你要是今天能把那钱还回去,我不多说。要是不能,那就别怪我把事捅出去,整个四合院的人,我不信没人愿意听听这出‘姜汤救人、顺走救命钱’的好戏。”

贾张氏呼吸一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嘴角抽动着,似乎在衡量轻重利弊。

半晌,她终于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包钱的手绢,把钱往他手里一塞:“喏,拿去,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还巴不得这钱花出去的时候别烫手呢!”

徐峰没接,而是指着秦家的方向,声音冷冽:“自己送回去。跟她说清楚。”

贾张氏愣住了,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却又不敢爆发,只能一边嘟囔着“晦气晦气”,一边气呼呼地转身走向秦家。

徐峰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目光深沉如墨。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交锋,但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会低估这个四合院里的每一个人了。每一张脸背后,都可能藏着一把刀。

而他,再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窗体顶端

徐峰独自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中握着一本已经翻旧了的《古钟表维修手册》。他不是专业修钟的,只是自幼便对钟表有种近乎执迷的痴恋。那种齿轮转动之间的秩序感,让他觉得在这世道纷乱的人心中,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精准、可靠、不变的。

这天的安静是诡异的。雀儿鸣叫得很轻,像是不敢打扰什么。徐峰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堂屋正中那口挂钟上。那是一只德国产的古董钟,外壳是深棕色的花梨木,钟面上时间永远呈现出一种高贵的冷色调,金色指针在乳白色钟盘上缓缓滑动,每一次滴答仿佛都是在倒数生命里某个隐藏的谜题。自打父亲去世后,这口钟就由徐峰打理,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

可今天,那钟,慢了三分十三秒。

这个时间差像一根刺,扎在徐峰心头。他不是那种神经质的人,平日里也曾碰到过电池电量不足或钟摆阻滞的情况。但这一次不同——钟没停,没错,可却精准地慢了三分十三秒,连一秒都不差。

“这不科学。”徐峰嘀咕一句,眯起眼盯着钟面,像在看一位旧友背叛了自己。

他走进钟前,细细打量。木壳完好,玻璃罩干净透亮,钟摆依旧均匀地左右摆动。可那指针,就像倔强的老人一般,固执地落后于现实时间。

徐峰取出怀表,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老怀表,每日上弦,分秒不差。他对照了三次,确认那挂钟确实晚了三分十三秒。他站在钟前,伸手要去拨针,但就在指尖触到钟罩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电流从指尖滑过,像是钟表拒绝被人干预。

他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继续动作,而是皱着眉头后退一步,走回藤椅坐下,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室内氤氲开来,如迷雾般笼罩了思绪。

“慢三分十三秒……”他喃喃念着这串数字,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荒唐的念头:钟,是有意识的。

这念头太诡异,他甚至觉得可笑。但不知为何,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堂屋,站在院中。

风吹过树梢,带起几片枯叶飘落。邻居家的小狗“点点”趴在墙角的阴影里打瞌睡,院中静得几乎可以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徐峰低头看表,再次确认时间,然后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的位置与时间基本吻合。他试图用理智压下心中那股不安,可越是强压,那焦躁便越膨胀。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取出工具箱,那是他用来保养钟表的专用工具。每一件工具都被擦拭得锃亮,井然有序。他拉开椅子,缓缓坐下,把钟从墙上取下,放在桌上。

拆解开始了。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后盖,将每一颗螺丝放进专用的小盘中。他的动作极为熟练,几分钟后,钟的内部构造便一览无余。可奇怪的是,所有零件都处于完美状态,没有灰尘、没有锈迹、甚至连润滑油都刚好足够——一切都像刚刚做过维护。

“这不可能。”徐峰低语,他记得上一次保养是三个月前,而这油亮程度,却像刚刚涂抹过。

他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屋子某个角落藏着一双眼睛。可他转头看去,空无一人。藤椅仍旧歪在墙边,香烟在烟灰缸中烧成了灰烬,钟摆被拆开后不再摆动,仿佛屋子的一部分也跟着失去了生命。

“也许是父亲……”这个想法猛地闯入他脑中。他的父亲,老徐,是个沉默寡言却极为严厉的人。一生钻研钟表,有“胡同钟王”之称。生前最宝贝的就是这口钟。据说当年还是民国时期的海归朋友送的,价值连城。可那人后来下落不明,而老徐对那口钟也从不许别人碰,连徐峰小时候想看一眼,都会被训得满脸通红。

父亲去世那年,徐峰才刚过四十,他清理遗物时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钟,后来每晚都会给钟上弦,就像是一种仪式感。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徐峰盯着钟心中那一圈银白色的齿轮,那是驱动整个结构的核心。他尝试拆开最中央的机芯部分,可手刚伸过去,桌上那支红漆螺丝刀突然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寻常——徐峰将目光投向那根螺丝刀,它平躺在地上,红漆柄朝着自己,像一只断裂的手指指向他的心口。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一股剧烈的刺痛像电流般穿过手掌。他猛地缩手,指尖泛红,甚至有一点烧灼的灼痛感。

他睁大眼看着桌上的钟,钟的指针,正悄无声息地动了一格——不是顺时针,而是逆时针。

“你在逆行?”徐峰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去摸怀表,再看表,怀表时间没变,可挂钟的指针却从11点57分滑到了11点54分——还是慢了三分十三秒!

这不是钟的问题,这是某种力量,在保持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三分十三秒差距。

他不敢再拆。将钟重新组装好,重新挂回墙上,可心中疑窦如潮水翻涌。

夜晚来临时,四合院陷入沉沉的黑暗。只有堂屋那口钟还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数着某种看不见的倒计时。

徐峰整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耳边回荡着那慢了三分十三秒的节奏。他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不是单纯的机械问题,而是一场隐秘的对话,一种穿越时空的低语。

第二天清晨,院中冒出白雾,他穿衣起身,走出房间,却发现院门竟然是敞开的——他记得昨晚亲手栓上的门闩现在却耷拉在一边。

他走到院口,胡同空无一人。街头的老槐树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痕,像是被雷劈过,一道焦黑的裂纹从树干中央直直劈下。而在裂缝旁,赫然贴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他伸手摘下那报纸,刚触碰,纸片便化为灰尘,消散在风中。可他分明在灰烬飞散之间,看到了一行字:

“三分十三秒,决定生死。”

他几乎想喊出声来,可喉咙却干涸得如同荒地。他转身奔回堂屋,望向那口钟。时间,仍旧是那慢了三分十三秒的早晨六点五十四分。

可他怀表,却已经走到了七点零七。

徐峰站在钟前,一动不动,脑中回荡的,是他儿时父亲曾低声说过的一句话:

“钟,是有记忆的。它们不只是记录时间,它们,也守护时间。”

院里清晨的雾越发浓了,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白蛇在四合院里游动。徐峰站在那口钟前,额头已经渗出细汗。他感觉整间屋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气压紧紧包围,钟还在滴答滴答响着,像是在心脏深处敲出回音。

他终于开口,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三分十三秒……你到底想让我看见什么?”

他的声音在空屋中飘荡,没有回答,只有钟摆来回摇晃,投下的阴影在墙面上像一把慢慢伸出的手。

徐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把钟从墙上再次取下,但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拆解,而是拿出放在旧衣柜抽屉里的一本破旧笔记本。那是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他从未认真翻过。

笔记本的封皮磨损严重,封面上还沾了些油渍和钟油的味道。翻开第一页,满是密密麻麻的工整手写字迹,不是技术图纸,也不是维修日记,而像是……某种记录。

“10月3日,晨,钟又慢了,还是三分十三秒。”

徐峰的心头一紧,继续往下翻。

“10月7日,尝试将挂钟与怀表调和时间失败,钟似有逆流之力,每次矫正,三分钟后必自动恢复至慢三分十三秒。”

“11月1日,午夜二时,钟自鸣,无人操作,外界无风。”

“11月14日,梦中见旧人,醒来钟声犹在耳边。时间:五点五十七分——慢三分十三秒。”

“12月24日,警惕三分十三秒,它不止是时间差。”

笔记至此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道刀口般整齐的缺口。徐峰望着那缺页,喉咙干涩,心跳如鼓。他缓缓坐下,脑海中飞快地排列着这些记录。不是故障,也不是偶然,而是某种……固执、重复的现象。

他知道,这事不能单靠直觉了。

“得去找赵师傅。”

赵师傅是整个胡同最懂钟表的人之一,年轻时在钟表铺做过师傅,后来退下来了,常在胡同口晒太阳,手里捧着泡好的茉莉茶。平时人很寡言,但提起钟表,却能说上一整天。

徐峰换了件外套,将怀表揣进口袋,钟则裹上布放进提箱。雾还未散,他推开院门,踏着青石板一路朝东口走去。

“赵师傅在不?”他走到老槐树下,看到那把熟悉的竹椅还在。

“哟,小徐啊。”赵师傅披着一件毛呢老大衣,斜靠在墙边,手里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怎么今儿一大早跑我这儿来?”

徐峰没寒暄,直接将提箱放到他脚边,小声道:“钟出问题了……慢了三分十三秒。”

赵师傅的眼皮猛然一抖,茶杯一颤,水面晃起涟漪。他低头看了徐峰一眼,语调突然严肃起来:“你再说一遍?”

徐峰也感到他态度的转变,重复道:“慢了三分十三秒,已经三天,拨正了也没用,自己会回去。”

赵师傅沉默了一会,忽然站起身来:“跟我走,别让人听见。”

两人沿着老胡同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了赵师傅位于后院的一间小工作间。房间不大,四面是满墙的钟表,大大小小,形制各异。空气中混着木屑、机油和茶叶的味道。

“把钟拿出来。”赵师傅关上门,插上门栓,目光里多了一丝沉重。

徐峰取出钟放在桌上。

赵师傅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那钟,脸上神情极为复杂。他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

“这是你爸的那口挂钟?”

“嗯。”

“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从钟表铺退下来么?”

徐峰愣了一下,“他说身体不好。”

赵师傅冷哼一声:“他是被吓的,吓得不敢再碰钟表。”

“什么意思?”徐峰皱眉。

赵师傅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那年你刚上小学,你爸在铺里接到一口钟,款式和这个一模一样。他拆开修好,按例拨正,可一到夜里,钟就自己倒回三分十三秒。他以为自己眼花,连着试了三晚,最后那晚——我记得清楚——他凌晨两点跑来我家,满脸都是汗,说那钟对他说话了。”

“说话?”徐峰声音发干。

“他说那钟每次慢三分十三秒时,钟摆的声音会变,滴答滴答之间,夹着一句话,像是耳边低语:‘你该回去了。’”

徐峰只觉得后背发凉,喉咙发紧:“我也听见了……昨天夜里,我在床上,钟声很清楚,那声音像是……”他没说完,话梗在喉咙,回响在他脑海里的那句呢喃再度浮现——“你该回去了”。

赵师傅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烟头在手里颤了颤:“你爸当时把那口钟拿回家,埋在了院子的西南角,底下还封了石灰和铜片。我劝他送去庙里烧了,他说不行,那钟不能毁。”

徐峰喃喃:“可我家院子没有埋钟啊。”

“你住的是哪边的房?”赵师傅忽然抬头问。

“北屋。”

“那对了。”赵师傅的声音低了下来,“北屋当年是你奶奶的屋子,你爸搬去住东屋后,钟被埋在西南角,那是花坛的地方。你进了北屋以后,是不是哪年翻修过花坛?”

徐峰一怔:“前年,我把花坛改成了鱼池,把土全挖了。”

赵师傅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压制什么回忆似的:“那口钟……可能不是你这只。”

徐峰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我爸埋的是一只,这只,是另一只?”

“我怀疑它回来了,或者说,是跟着你搬出来了。”

空气凝滞,连钟声都像在这一刻停了。

赵师傅咬牙:“要彻查,就得看钟芯。”

“我拆过,看不出问题。”

“不——你拆的是表层,钟芯真正的心脏,在第三层板后,那是你爸最后才告诉我的。”

赵师傅从墙上取下一把老榔头,又翻出一枚雕有斜齿花纹的小钥匙,交给徐峰:“钟芯的后盖有一道隐线,钥匙插进去能打开,但你一定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打开,过了那个点……它就闭合了。”

“为什么必须十二点前?”

赵师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盯着徐峰:“你别在那之后还待在钟前,听见什么也别应,懂吗?”

徐峰接过钥匙,心中却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压抑。他告辞后回到家中,整间四合院变得异常安静,风不吹,雾未散,连点点那只小狗都不知去了哪。

他取出钟,静静坐到桌前,怀表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钟滴答滴答,眼看着逼近午夜。

他抬起钥匙,手指微微颤抖,对准钟背那一条几乎看不见的隐缝,轻轻一插——咔哒一声,一道微妙的振动从钟体内部传来,像是心跳一样,低缓却深沉。

他屏息,将背板打开。

灯光下,一枚镌刻着繁复图纹的齿轮赫然映入眼帘。它并不属于这只钟的原装零件,那不是德国工艺,更像是——某种手工改装,表面斑驳却依然亮得瘆人。

而最中心的齿轮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数字——313。

徐峰瞳孔一缩,耳边仿佛传来那熟悉的呢喃,又一次,清晰至极:

“你该回去了。”

徐峰的手指悬在空中,指尖不自觉地颤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咙发干,仿佛吞下一颗未曾咀嚼的铁丸。313,那三个数字像是活物,在他视野中不断放大、旋转、压迫。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双脚仿佛灌了铅,根本挪不动。

“这不是……正常零件。”他喃喃自语,话语出口的一瞬,钟摆竟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如常般继续摇摆。

这一刹那的停顿,仿佛一滴水落入深井,激起徐峰内心深处早已被遗忘的某种恐惧。

他伸手触碰那枚刻着313的齿轮,指尖所触之处传来一阵冰凉得近乎刺骨的触感,不像金属,更像是夜里潮湿石碑的表面。他皱起眉,小心地将它抽出一点,却发现这枚齿轮似乎与整只钟的机械结构没有实质的连接,就像是被硬生生镶嵌进去,只为了——被看到。

“这……根本不是传动部件。”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院子黑得像口井,夜风没有一点动静,连最常听见的猫叫也像被这黑夜吞没。他强迫自己从椅子上站起身,脚底有些发虚,视线下移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不少汗,顺着脊背浸湿了里衣。

“我得知道它从哪来的。”

脑海中一瞬掠过赵师傅说过的话——“不是原装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钟被人动过手脚?而动手脚的人,不是他父亲,也不是赵师傅,那就一定是个……他不知道的人。

“可这钟一直挂在北屋,从没搬出去过。”

他缓缓转回头,望向那口被拆开的钟,内芯零件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一阵轻响,像是门框被风撞了一下。他倏然回头,却只看见门缝外的黑色更浓了一层,仿佛有一道影子刚才在那里停留过。

“错觉……肯定是错觉。”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那枚刻着313的齿轮轻轻取出,包进一块柔布中,放进抽屉最底层。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件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至少不能再和那口钟接触。

他将钟重新封上,手脚机械地做着这些事,却感到每一次触碰那金属的冰冷表面,心跳就多快一分。封好后,他抬头一看,时针已指向午夜十二点整。

“正好。”他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的呼吸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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