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投影女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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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终于消散，格瑞猛地睁开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般剧烈地喘息着。手臂间那转瞬即逝的、温热的、属于人体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鲜明得不容置疑。然而，映入他冰冷的紫眸中的，依旧是那熟悉的、空无一物的金属墙壁。凹凸大赛据点里永恒的紫月光辉，冰冷地洒落，映照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如纸的脸颊。

刚才那是什么？是幻觉吗？是极度渴望下的妄想吗？那狂暴的吸力，那光怪陆离的碎片，那几乎将他灵魂撕碎的拉扯感……都真实得可怕。还有那触感……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悸动和更深沉的、无法填补的空洞。他没有被吞噬到她的世界，次元壁依旧如同叹息之墙般坚不可摧。但那一瞬间的“触碰”，哪怕虚幻，哪怕短暂，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涟漪。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向那片重新稳定下来的悬浮光影区域。景象不再是医院惨白的病房，而是她那个堆满毛绒玩具和书籍的、温馨又略显凌乱的小卧室。祁奥阳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背对着投影的方向坐在书桌前，肩膀微微垮着，浓密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背后。她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要埋进摊开的书本里。

就在格瑞试图确认她是否已经病愈时，一阵极其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啜泣声，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直刺入他的耳中。

“……呜……好热……好累……”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被泪水浸泡得模糊不清，“她们……她们又在议论我了……说我胖……说我丑……说我学习不好……说我人品不行……呜……”

格瑞的心脏骤然收紧！他看到她瘦削的肩膀随着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攥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那些恶毒的言语，仿佛化为无形的鞭子，不仅抽打在她身上，也隔着次元狠狠抽打在格瑞的心上。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面对任何敌人都更甚！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刻薄的面孔，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烈斩在他身侧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主人澎湃的杀意。如果她们此刻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念头带着血腥的寒意闪过脑海。

“呜…呜要是格瑞在就好了……”她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前方——那方向，在格瑞的视角里，正对着他！仿佛她真的能“看”到他悬浮的位置。梨花带雨的脸庞上写满了脆弱和无助，“他一定……一定会保护我的……他那么厉害……”

格瑞的呼吸猛地一窒！紫瞳中翻腾的怒焰瞬间被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取代。保护她……这是他此刻最疯狂的渴望，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奢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被无形的言语中伤，看着她无助地哭泣！

然而，下一瞬，祁奥阳用力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自虐的倔强：“不行的……这只不过也就是我的幻想而已……”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自我厌弃的颤抖，“我……我就是一个只能幻想的废物……”

“废物”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格瑞的心口！他猛地向前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告诉她她不是！她是他见过最坚韧、最温暖的存在！可他的声音注定无法传达。他只能看到她垂下头，肩膀再次垮塌下去，仿佛被这个词压得喘不过气。

死寂在房间里弥漫了几秒。格瑞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力感和愤怒。

突然，祁奥阳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黑色眼眸，在灯光下爆发出一种惊人的、近乎燃烧的光芒！她“啪”地一声将笔拍在桌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废物就废物！！”她对着空气，更像是对着自己嘶吼，“就算是废物，我也要好好学习，成功考上好大学！！！”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格瑞都愣住了。他看着光影中那个瞬间挺直了脊背、眼神灼灼的少女，仿佛刚才那个哭得浑身颤抖的人不是她。巨大的反差带来强烈的冲击。

“然后然后…！”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憧憬的颤抖，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眼睛亮得惊人，“科技继续发展！最终有一天！有一天！！”她握紧小拳头，仿佛在向看不见的未来宣战，“我可以看到真正的格瑞出现在我身边的！！”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格瑞的方向——那个她寄托了所有幻想的方向——大声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信念和滚烫的期盼：

“在那之前，格瑞…等着我！！”

“等着我……”

最后三个字，带着轻微的颤抖和无限的依赖，在寂静的房间里悠悠回荡，也重重地敲击在格瑞的灵魂深处。

格瑞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紫眸中翻涌的暴戾、愤怒、无力感，在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黑眸注视下，在那声穿透次元的“等着我”的呐喊中，如同冰雪般悄然消融。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洪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冲垮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

她不是废物。她是战士。一个在他无法触及的战场上，伤痕累累却依旧高举着信念旗帜的、不屈的战士。她的战场是书本、是流言蜚语、是自我怀疑的深渊。而她战斗的理由……是他。

这个认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击中了他。五个月来无声的陪伴，那些被她笨拙日常填满的缝隙，那些因她而起的悸动、担忧、恐慌，在这一刻，终于汇聚成一股清晰到令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洪流——是爱。深沉、炽烈、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和骄傲的爱意。他爱她的脆弱，更爱她在脆弱中爆发出的惊人韧性；爱她对着空气诉说的依赖，更爱她将这份依赖化作前进动力的孤勇。

他爱她。祁奥阳。

格瑞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不是握向烈斩，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的温柔，轻轻抚向那片光影中少女挺直的脊背。指尖毫无意外地穿透了虚无，但他却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单薄肩膀下蕴藏的巨大力量。冰冷的紫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沉淀为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海洋，倒映着光影中那个为他而战的、小小的身影。

“我……会等。”一个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他紧抿的唇间艰难地逸出。这是他对她的承诺，跨越了次元的壁障，只存在于他自己的世界。他知道她听不见，但他必须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回应她那孤注一掷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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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那一声穿透次元的“等着我”，如同在格瑞冰封的心湖上凿开了一道永不冻结的暖流。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实力强大的大赛第二，但某些细微的变化，如同初春悄然融化的冰棱，开始在他周身凝结的空气里显露出痕迹。

金是第一个，也是最明显地感受到这种“异常”的。

“哇！格瑞！你今天……心情很好？”在一次前往狩猎区的路上，金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狗一样围着格瑞打转，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奇。他敏锐地捕捉到格瑞周身那层万年不化的冰寒气息似乎……淡了那么一丝丝？虽然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但眉宇间似乎没那么紧绷了？尤其是当据点里那个“看不见的访客”在“说话”的时候，格瑞身上那种近乎凝固的专注和……温柔？简直让金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致幻魔兽的毒。

格瑞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脚步未停：“专心任务。”

“可是真的很不一样嘛！”金不依不饶，凑近了小声嘀咕，“你刚才……是不是笑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嘴角这里！”他比划着自己的嘴角。

“你看错了。”格瑞的声音毫无波澜，但耳根似乎不易察觉地微微发热。他刚才确实……在祁奥阳对着数学题抓狂，然后突然握拳喊出“格瑞的女人绝不认输！！！”时，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确实短暂地软化了他冷硬的嘴角。

“喂，金，别打扰人家‘隔空传情’了。”凯莉坐在悬浮的星月刃上，慢悠悠地跟在一旁，嘴里叼着根新的棒棒糖，漂亮的紫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促狭，“我们的冰山大人现在可是有‘家室’要牵挂的人了。”她故意把“家室”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揶揄的笑意。

格瑞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握着烈斩的手微微收紧，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声呵斥。一种默认般的沉默，反而更坐实了凯莉的调侃。他无法否认，祁奥阳的存在，早已成了他在这残酷大赛中最重要的精神锚点。

安莉洁安静地漂浮在凯莉身边，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地落在格瑞身上，仿佛能穿透他冰冷的外壳，看到那团无声燃烧的火焰。她轻轻开口，声音空灵：“格瑞大人的心……像守护着玫瑰的荆棘。很痛，但……很温暖。”她的话语总是带着预言般的晦涩，却精准地戳中了格瑞内心的矛盾——守护带来的痛楚，和因守护而产生的温暖。

格瑞的紫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回应安莉洁的“预言”，只是加快了脚步，将队友们探究的目光甩在身后。然而，当祁奥阳的声音在据点里响起，带着疲惫和沮丧：“数学好难啊，物理也是物理明明听懂了的说，为什么就不会做题呀？”时，他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烈斩冰冷的刀身，仿佛在思考着如何隔空替她斩开那些难题的荆棘。

而当那句带着羞耻又充满力量的“格瑞…不行，格瑞的女人绝不认输！！！”响起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自豪感会瞬间冲散他所有的疲惫和冰冷。他会在心里无声地回应：嗯，我的女人，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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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的餐厅永远是信息与冲突的集散地。格瑞习惯了独来独往，点一份最简朴高效的能量餐，在角落迅速解决。但自从祁奥阳的投影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后，他偶尔会对着餐盘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合成食物微微出神，想起光影中她捧着碗，眼睛亮晶晶地说：“今天吃了超好吃的酸辣粉，配上米锅巴，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好吃诶！！！要是格瑞也能和我一起尝尝就好了……” 那生动的表情，仿佛食物的香气真的能穿透次元飘过来。

这天，他刚在角落坐下，一个张扬霸道的声音就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响彻了这片区域。

“哟，这不是我们‘高贵冷艳’的第二名吗？”雷狮扛着雷神之锤，带着卡米尔、佩利和帕洛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惯有的、充满侵略性的笑容，“怎么？一个人对着空气发呆，是在演练怎么输给我吗？”

格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仿佛对方只是恼人的蚊蝇。这种无视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雷狮。

“啧，装聋作哑？”雷狮嗤笑一声，锤头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吸引了周围不少参赛者的目光。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扫过格瑞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恶意更甚，“听说你最近养成了个怪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哈！该不会是大赛压力太大，终于疯了吧？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恶毒的揣测，“你那个被灭掉的星球，那些死掉的族人，冤魂不散缠上你了？”

“雷狮老大！”卡米尔压低帽檐，敏锐地察觉到格瑞周身骤然下降的气压，低声提醒。

但雷狮的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格瑞最深的伤疤！格瑞握着餐叉的手指猛地收紧，金属制的叉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缓缓抬起眼，紫眸中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餐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周围的参赛者纷纷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后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格瑞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响起了祁奥阳的声音。不是此刻的投影，而是烙印在他记忆深处的那一声，带着哭腔却无比倔强的呐喊：

“格瑞的女人绝不认输！！！”

这声音如同一道滚烫的暖流，瞬间注入他即将被暴戾吞噬的心脏！那些翻腾的杀意和屈辱的怒火，在这声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宣言”面前，奇异地被压制、转化。他不能在这里失控。他不能成为被过去冤魂纠缠的疯子。他是格瑞，是祁奥阳隔着次元也要为之战斗的人！他要成为她的骄傲，而不是一个被言语轻易激怒的狂徒。

格瑞眼中的风暴缓缓平息，但那冰冷却更加彻骨。他放下餐叉，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没有看雷狮，而是将目光投向餐厅窗外那片虚假的天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宣告的意味：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蕴含着比雷霆更沉重的力量，“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它永远闭上。”他顿了顿，紫眸终于转向雷狮，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杀意，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源自内心强大信念的漠视，“我的女人，不需要听这些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