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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穿越者女友想自杀
>我是格瑞,祁奥阳是我穿越而来的恋人。
>今夜我发现她跪在雨里用赤狱裁罪划开手腕。
>“回去要面对高三的数学试卷...比死亡可怕。”她惨笑。
>她的白玉铃铛在血泊中发出微光——圣光织愈正在本能地修复那道致命伤。
>我该阻止这场绝望的自愈循环,还是该...帮她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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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金属废墟上,敲出密集而空洞的鼓点,如同无数冰冷的手指在焦黑的骨架上弹奏哀乐。空气里弥漫着硝烟、铁锈和一种更深邃的、被雨水浸泡出的腐烂气息,粘稠得令人窒息。凹凸大赛的赛场,即使在短暂的休战期,也从未真正卸下它狰狞的獠牙。这里是吞噬生命的巨口,是绝望滋生的温床。
我靠在冰冷粗粝的合金门框上,烈斩沉重的刀柄紧贴着掌心,熟悉的冰冷和棱角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雨水顺着我银白色的发梢淌下,滑过眉骨,最终在紧绷的下颌线汇成细流,滴落。紫色的眼瞳穿过层层雨幕,穿透迷蒙的水汽,固执地锁定在远处那片被巨大断裂管道阴影笼罩的区域。那里,是祁奥阳今晚巡逻的哨点。
时间在雨声里缓慢爬行,每一秒都被拉得黏稠而漫长。约定的换防时间早已滑过,视野中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喜欢用轻盈步伐踩过废墟,黑色长发在身后跳跃,像一面骄傲旗帜的身影。一种冰冷、沉重、如同沼泽淤泥般的不安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的心脏,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拖拽。
她从不迟到。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在每一秒都可能面临偷袭的危险地带。祁奥阳,她或许会懒洋洋地赖在铺满柔软织物的小窝里打盹,会为了一条新裙子的花纹跟我较真半天,但关乎职责和彼此安危时,她总是清醒而敏锐。
不安像藤蔓般疯长,勒紧胸腔。我猛地离开倚靠的门框,冰冷的金属在背后留下短暂的寒意。烈斩无声地滑入手中,刀锋在黯淡天光下反射出一抹幽冷的绿芒。脚步踏在湿滑的金属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急促而无声,像一头绷紧了肌肉的夜行动物,朝着她消失的哨点方向,疾掠而去。
焦黑的管道如同史前巨兽的残骸,扭曲着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上面凝固的血污和能量灼烧的痕迹,汇成一道道污浊的溪流,蜿蜒淌下。就在那片巨大阴影的根部,在雨水和泥泞混合的洼地里,我看到了她。
祁奥阳。
她背对着我,跪在那里。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弯折着,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彻底压垮。那曾是我最熟悉的、如同流泻的夜色般美丽的黑色长发,此刻湿淋淋地紧贴在她苍白的后颈和单薄的肩背上,凌乱而狼狈。雨水无情地浇打着她,单薄的衣物紧紧吸附在身上,勾勒出她此刻脆弱得几乎随时会碎裂的轮廓。
而她面前,那柄曾燃烧着炽热战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黑红色长剑——赤狱裁罪,此刻却被她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着。剑身斜斜地横在她纤细的左手腕上,剑尖刺入皮肉,深得令人心惊。粘稠的、比雨水更暗红的液体正从那里不断地涌出来,顺着苍白的手臂流淌,滴落,在她身下那片积水中晕开一片不断扩散的、刺目的猩红。
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了。密集的雨点砸落声,废墟的呜咽风声,远处隐约的机械轰鸣……所有的一切都退潮般消失,只剩下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沉重撞击,一下,又一下,震得我四肢百骸都跟着麻木。血液像是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某种狂暴的力量烧沸,直冲头顶。视野的边缘猛地暗了下去,收缩成一道冰冷的、只聚焦在她手腕那片猩红上的窄缝。
“阳——!”
那声音撕裂了我的喉咙,干涩、扭曲,完全不像是我自己发出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像一道被强行撕裂空间的闪电,猛地扑了过去。
膝盖重重砸进冰冷的泥水里,激起肮脏的水花。我甚至感觉不到撞击的钝痛。烈斩被无意识地抛开,砸在旁边的金属残骸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我的双手,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猛地抓住了她握着赤狱裁罪剑柄的手腕。她的手腕冰冷得吓人,像一块浸在寒潭里的玉石,皮肤下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松手!”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恐惧像无数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疯狂向上攀爬,死死缠住我的喉咙,扼住每一次呼吸。我用力去掰她紧握剑柄的手指,那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僵硬得如同铁铸,死死地嵌在剑柄上,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放开!祁奥阳!你看着我!”我吼着,试图用声音将她从那个可怕的深渊里拽回来。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直到这时,她才仿佛被这粗暴的触碰和嘶吼惊醒,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滞涩,转过头来。
当她的脸映入我眼帘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那张总是带着狡黠笑意、或是慵懒睡意的脸庞,此刻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灰。最刺痛我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如最纯净的黑曜石般、盛着星光或笑意的黑色眼眸,此刻一片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所有的光、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生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死水般的疲惫和绝望。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但那眼神里,没有泪。
她看着我,眼神空洞地穿透我,仿佛我只是这片冰冷废墟上另一块无关紧要的障碍物。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破碎的、比哭更难看的弧度。
“格瑞……”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气若游丝,在滂沱的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别…别管我了……”
她似乎想用力呼吸,胸腔微弱地起伏了一下,牵动了手腕的伤,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回去……回去要面对高三的数学试卷……”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自嘲的绝望,“还有……那些永远看不懂的物理题……化学方程式……比死亡……可怕多了……”
她的头微微歪着,靠在我强行揽住她肩膀的手臂上,黑发湿漉漉地贴在我的皮肤上,冰得刺骨。那空洞的眼神掠过我的脸,茫然地投向远处被雨幕笼罩的、更加黑暗的废墟。
“这里……至少……”她几乎只剩唇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至少……我知道……怎么挥剑……”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雨里,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去,仿佛连支撑眼皮的力量都耗尽了。
“你胡说什么!”我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生命的流逝。她的身体是那么轻,那么冷,像一片随时会被这狂风骤雨卷走的枯叶。我死死盯着她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外翻着,被雨水冲刷得泛白。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涌,刺目的红与苍白的皮肤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极其清脆的“叮铃”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雨幕和心跳声,轻轻敲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她腰间。在那被雨水和血污浸透的衣物上,一枚精致的、温润如羊脂白玉的铃铛,正静静地悬浮在她染血的腰侧。铃铛小巧玲珑,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晕,与它主人此刻的惨状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此刻,它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微弱频率高速震动着,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一声轻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叮铃”。
随着这细微的铃声,一团柔和纯净的白色光晕从铃铛内部氤氲而出,如同初春最温柔的月光,丝丝缕缕,带着一种神圣而哀伤的气息,无声地、坚定地缠绕上她手腕那道恐怖的伤口。光晕所过之处,翻卷的皮肉边缘似乎有细微的、如同新芽抽丝般的肉芽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试图弥合。涌出的鲜血,在接触到那白光的瞬间,流速也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减缓。
圣光织愈。她的另一个元力武器,象征着生命与治愈的白玉铃铛,正在本能地、顽强地对抗着她主人亲手施加的毁灭。
然而,这神圣的治愈之光,此刻在我眼中却无异于最残酷的酷刑。我死死盯着那在白光下缓慢蠕动、试图弥合的伤口边缘,看着她因失血和寒冷而不断细微抽搐的身体,看着她空洞绝望、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神……一股彻骨的寒意混合着灭顶的愤怒和无力感,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她在自杀。她用象征毁灭的赤狱裁罪,亲手划开了自己的生命线。而她象征治愈的圣光织愈,却在本能地、徒劳地拉长这个过程,将她钉死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边缘!
这算什么?是元力的悖论?还是命运对她、对我最恶毒的嘲弄?
“停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请求,而是从齿缝里挤出的、被绝望浸透的命令,对象既是她,也是那枚固执地散发着治愈光芒的铃铛,“祁奥阳……我命令你停下!收回元力!”
她靠在我臂弯里的头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黑发蹭着我的手臂,带来一片湿冷的触感。她甚至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破碎的呜咽,像是濒死小兽最后的悲鸣。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厌倦。
而那枚白玉铃铛,仿佛感知到了主人濒死的意志,又或者被这浓重的绝望气息所压制,它散发出的柔和白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骤然变得极其黯淡、极其不稳定。原本清晰弥合的伤口边缘,肉芽的蠕动瞬间停滞。刚刚被白光压制住的血流,失去了阻碍,再次汹涌地从那恐怖的豁口中奔涌而出!
猩红的液体喷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的下巴上,温热,随即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掉,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她在我怀里的身体猛地一沉,所有的重量瞬间压了下来,原本还有的微弱痉挛彻底停止了。
“不——!”
一声凄厉的嘶吼冲破喉咙,带着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绝望,在冰冷的雨夜废墟中回荡。我疯了似的用手去捂那道狰狞的伤口,粗糙的、沾满泥污的手指死死按在那片不断涌出温热的滑腻之上。触感是可怕的柔软和脆弱,仿佛只要我再用一点力,就能彻底捏碎她纤细的腕骨。但血,那象征着她生命的滚烫液体,依旧固执地从我指缝间不断溢出,温热粘稠,迅速被冰冷的雨水稀释、带走。
“阳!看着我!睁开眼!”我摇晃着她,动作近乎粗暴,恐惧像冰锥刺穿了我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脖颈的线条脆弱得不堪一折。那双曾盛满星光或狡黠的黑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粘在下眼睑,像两片被摧折的蝶翼。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雨点砸在我们身上、砸在周围金属残骸上发出的单调而残酷的声响。
圣光织愈的铃铛又微弱地“叮铃”了一声,那黯淡的白光不甘心地闪烁了一下,试图再次凝聚。但光芒只勉强亮起一瞬,就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彻底熄灭了。白玉铃铛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蒙蒙的,无力地垂落在她染血的衣襟上,像一颗死去的心脏。
治愈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毁灭的伤口,和奔涌的生命之血。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猛地将她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那不断失温的身体,另一只手徒劳地、更加用力地按压着那致命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不断流逝的生命。血染红了我的手掌,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一片狼藉。
“醒醒!祁奥阳!我不准你睡!”我的声音嘶哑破裂,在空旷的雨夜废墟里显得格外绝望,“你说过要跟我一起走下去的!你说过要在这个该死的大赛里活下去的!你忘了我们怎么从那些怪物手里逃出来的吗?!你忘了我们……”
我的嘶吼戛然而止。
就在我剧烈摇晃她的时候,她胸前一个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的小小口袋边缘,露出了一个硬质的、被泡得发软的纸角。那颜色……是某种劣质的印刷品的颜色。
一种冰冷刺骨的预感攫住了我。我颤抖着伸出手,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近乎笨拙地,探进她湿透的衣襟口袋。
指尖触碰到了被浸得绵软湿冷的纸张。我屏住呼吸,缓缓地将它抽了出来。
一张被雨水和血水浸染得几乎模糊的试卷。
纸张皱缩着,边缘破损,墨迹晕染开大片大片的蓝黑色污团。但最上方,那个用红笔圈出的、触目惊心的巨大数字,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烫进了我的眼底:
**37**
下方印着清晰的科目:数学(高三模拟卷)。猩红的分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同样被水渍模糊的叉号,像一张张嘲笑讥讽的嘴脸。在分数旁边,还有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小字,字迹被水泡得有些浮肿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内容:
“废物。没救了。不如死了干净。”
那字迹,是她自己的。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
这张薄薄的、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试卷,此刻在我手中却重逾千斤。它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祁奥阳内心那扇紧闭的、我从未真正踏入过的绝望之门。那些被她刻意隐藏在日常笑容和慵懒撒娇背后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名为“现实”的庞然巨兽,终于在我面前显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她口中那“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被痛苦放大的概念。它具象化了,就是这冰冷的、猩红的“37分”,就是这满纸的叉号,就是这行自我唾弃的字迹。
我捧着这张被血和泪浸透的试卷,手指僵硬冰冷。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它,试图洗去那刺眼的分数和绝望的笔迹,却只让墨迹更加模糊、更加污浊地晕染开,如同她此刻在我怀中不断流逝的生命。
她所有的崩溃,所有关于“回去”的恐惧,所有对那张“高三数学试卷”的绝望……在这一刻,都有了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注脚。
她是真的想死。不是大赛的残酷,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被一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轻飘飘的纸,彻底压垮了脊梁。
“就…为了这个?”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在雨水中迅速软烂的试卷。冰冷的雨点砸在猩红的“37”上,晕开的墨迹像不断扩大的、嘲讽的血污。“就为了……这些数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用力地揉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愤怒和恐惧,只剩下一种彻骨的、令人窒息的悲凉。
她曾面对过铺天盖地的魔兽,利爪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带起腥风;她曾硬撼过元力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凶徒,赤狱裁罪的黑红剑光一次次在绝境中撕裂黑暗,为两人搏出一条生路。她战斗时的眼神是亮的,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狠劲,即使受伤倒下,也从未熄灭过那簇求生的火焰。我一直以为,她的坚韧足以对抗这个大赛的任何残酷。
可如今,这熊熊燃烧的火焰,竟被一张来自遥远异界的、轻飘飘的试卷,轻易地、彻底地扑灭了?这算是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荒谬、愤怒和巨大悲怆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我猛地攥紧了那张湿软的试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纸张在我掌心被揉捏成一团彻底模糊的废纸。就在我几乎要失控地将它狠狠掷向这片冰冷的废墟时,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咳……呃……”
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呛咳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大量的血沫,带着气泡,猛地从她青灰色的唇间涌了出来。不是之前手腕伤口流出的暗红,而是更鲜亮、更刺目的猩红!如同破碎的玫瑰花瓣,瞬间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和我的手臂。
肺腑!是肺腑的伤!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赤狱裁罪……她不仅割开了手腕,那柄剑在绝望的驱使下,一定还刺入了更深的地方!圣光织愈之前的光芒,或许只是勉强维持着表面伤口的弥合假象,而内里的致命创伤,早已在无声地撕裂她的生命!
“阳!” 我肝胆俱裂,所有的荒谬和愤怒瞬间被这喷涌的鲜血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灭顶的恐惧。我手忙脚乱地试图去擦她唇边的血沫,却越擦越多。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痉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更多的鲜血涌出,仿佛她体内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正在崩溃。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瞬,瞳孔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剧烈收缩,但那空洞的底色没有丝毫改变,只有一片死寂的痛苦。那眼神短暂地聚焦在我脸上,没有哀求,没有留恋,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彻底的解脱般的释然。仿佛在说:终于……结束了。
然后,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她的眼睛无力地合上,头颅软软地垂向一侧,靠在我的臂弯里,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破败人偶。抽搐停止了。除了唇边还在不断溢出的、带着气泡的暗红血沫,她彻底安静下来。
世界彻底安静了。只有雨声,单调、冰冷、永无止境。
我僵硬地抱着她,感受着那具身体在我怀中一点点变冷、变沉。她手腕上的伤口,失去了圣光织愈最后的微弱抵抗,血液终于不再汹涌奔流,而是变成一种缓慢的、粘稠的、令人绝望的渗出。那枚白玉铃铛,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一块普通的石头,沉默地贴在她冰冷的衣襟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们,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冲刷着我手臂上凝固的血液。我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只是这沉睡,没有一丝生机。
赤狱裁罪静静地躺在几步之外的泥水里,黑红色的剑身被雨水冲刷着,反射着黯淡的天光。那曾是她战斗的伙伴,此刻却成了她亲手选择的、通往“解脱”的钥匙。
解脱……真的解脱了吗?
那张被我揉烂的试卷,不知何时已经从手中滑落,浸泡在混杂着血水的泥泞里,上面的“37”彻底被污迹吞噬。
我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冰冷潮湿的颈窝。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被雨水和血腥气掩盖的玫瑰香气,是她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这微弱的、熟悉的气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强撑的堤防。
一种无声的、剧烈的震颤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喉咙被滚烫的硬块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疯狂地滑落,滴在她冰冷的皮肤上,又迅速被雨水冲走。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掏空,留下一个巨大、冰冷、灌满穿堂风的空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里尖锐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在撞击一口生锈的破钟。那个空洞里,呼啸着名为“失去”的寒风。
她走了。被一张轻飘飘的试卷,被那些我无法理解、更无法替她承担的名为“未来”的重压,彻底带走了。那个会赖在我床上抱着小猫睡懒觉,会因为一块巧克力笑得眉眼弯弯,会为了一条新裙子在我面前转圈、裙摆飞扬如黑色蝶翼的祁奥阳……消失了。
她曾是我在这片绝望赛场上唯一的暖色,是我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玫瑰。如今,玫瑰凋零在冰冷的泥泞里,而我……甚至没能真正理解她枯萎的原因。我引以为傲的力量,我赖以生存的警惕和战斗本能,在她内心这场无声的战争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无能为力。
空洞在蔓延,冰冷的绝望如同附骨之疽,迅速冻结了血液,麻痹了四肢。视线变得模糊,只剩下怀中这具不断冷却的躯壳,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清晰、也唯一残忍的锚点。那空洞里翻涌的不仅仅是悲伤,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一种名为“追随”的念头,像剧毒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冰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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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分支:救赎之铃**
雨水冰冷地冲刷着,试图洗去她唇边刺目的猩红,却只留下一片狼藉的、不断被稀释又不断涌出的暗色。她身体的每一次微弱抽搐,都像一柄钝刀在我心口反复拉扯。那张被揉烂的试卷沉在泥泞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巨大的嘲讽。
“废物。没救了。不如死了干净。”
那行歪扭的字迹,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
不!不是废物!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疯狂嘶吼,压过了那空洞的绝望。她曾用赤狱裁罪斩碎了多少凶兽的獠牙?她曾多少次在绝境中用圣光织愈的白光将我、将同伴从死亡线上拉回?她战斗时眼中的光,她抱着小猫时嘴角的柔软,她穿着新裙子转圈时飞扬的发梢……这些鲜活滚烫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冰湖的烙铁,猛地蒸腾起巨大的、足以灼伤灵魂的白雾,瞬间将那吞噬一切的冰冷空洞烫穿!
空洞依旧存在,但那呼啸的穿堂风里,猛地注入了一股滚烫的、名为“不甘”和“愤怒”的洪流!不是为了这张该死的纸!不是为了那些冰冷的分数!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我绝不允许!
“祁奥阳!”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暴的力道,穿透密集的雨幕,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她耳边,“看着我!你给我睁开眼睛!”
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只有唇边溢出的血沫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一道细细的、不断延伸的暗红溪流。那空洞绝望的眼神,那放弃一切的姿态,比任何魔兽的利爪都更能撕裂我的理智。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 我几乎是咆哮着,手臂将她冰冷的身体箍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强行渡过去,“懦夫!祁奥阳!你就是个懦夫!”
“一张试卷!几道破题!就把你打趴下了?!你在赛场上跟我并肩作战的狠劲呢?!你用赤狱裁罪劈开敌人防御的勇气呢?!都被狗吃了吗?!” 愤怒灼烧着我的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铁腥味。我用力摇晃她,动作近乎粗暴,试图将那绝望的阴霾从她灵魂深处摇散,“你告诉我!是赛场上的刀剑更可怕,还是你书桌上那堆纸片更可怕?!回答我!”
怀中的躯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她的睫毛,被血水和雨水黏连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蝴蝶濒死时翅膀的最后一次翕动。
是幻觉吗?不!
“你听着!” 我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冰冷的、染血的耳廓,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全力凿刻进她逐渐涣散的意识里,“那些东西……那些试卷,那些分数……它们不是你的敌人!它们只是路!是石头!是台阶!”
我顿了顿,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那几乎要将人逼疯的心痛。
“路再难,我们一起走!石头再多,我替你搬!台阶再高,我背你爬!”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承诺,“我不管你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高三!什么狗屁数学!什么缥缈的未来!我只知道……”
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活下去!在这个该死的凹凸大赛里活下来!这是我们的战场!不是那些试卷的!”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不准你投降!我不准你当逃兵!祁奥阳!你给我醒过来!听见没有!醒过来!”
也许是这近乎疯狂的嘶吼撼动了什么,也许是她体内残存的本能仍在挣扎。她靠在我臂弯里的头,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那动作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一次摇曳,却像一道微弱但真实的电流,猛地击穿了我心中那片绝望的冰原!
与此同时,那枚沉寂在她染血衣襟上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仿佛被这声嘶力竭的呼唤和那微弱点头的动作所触动,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次光芒!
“叮——铃——!”
不再是之前那种断断续续、濒临熄灭的微弱铃声。这一次,铃声清越、悠长,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穿透层层雨幕,如同寂静深夜里骤然敲响的梵钟!一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纯净、都要凝实、都要澎湃的乳白色光柱,骤然从铃铛中心喷薄而出!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驱散了周围数尺的雨雾和阴暗,将我们两人笼罩在一片神圣而柔和的光晕之中!
光柱精准地笼罩了她手腕那道狰狞的伤口!这一次,不再是缓慢的、试探性的弥合。在白光的照耀下,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蠕动、生长、连接!深可见骨的豁口被新生的、粉嫩的肉芽迅速填充、覆盖!那奔涌的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堤坝瞬间截断!
不仅如此!那道凝练的光柱仿佛拥有了生命和方向,它分出一缕更加纤细、更加柔和的白光,如同拥有灵性的光之丝线,轻柔地探向她紧抿的、不断溢出暗红血沫的嘴唇,试图钻入她的口腔,深入她的肺腑!
圣光织愈在燃烧!它在燃烧自己最后的元力本源,不顾一切地、疯狂地修复着主人内外交加的致命创伤!
“阳!撑住!撑住啊!” 我嘶声喊着,既是给她,也是给那枚正在爆发最后光辉的铃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冰冷僵硬的身体,在那澎湃的、带着生命律动的白光笼罩下,似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虽然依旧冰冷,但那彻骨的、如同死物般的僵硬感,似乎被这神圣的光冲开了一丝缝隙!
希望的微光,如同撕裂厚重乌云的晨曦,艰难却无比真实地穿透了无边的绝望雨幕。
我紧紧抱着她,像抱住溺水者唯一的浮木,任由那温暖而神圣的白光将我们彻底吞没。雨还在下,但冰冷的废墟之上,这一小片被圣光笼罩的区域,仿佛成为了隔绝绝望的孤岛。我低下头,嘴唇颤抖着,带着血与泪的气息,印在她冰冷汗湿的额角。
“活下去……” 声音破碎,却重逾千钧,“为了我……活下去。我们一起……面对。” 无论是这大赛的刀光剑影,还是那个世界冰冷的试卷和未来。一起。
圣光织愈的光芒渐渐不再如爆发时那般刺目逼人,它稳定下来,如同温润的月华,持续不断地、温柔而坚定地流淌在她致命的伤口上。那翻卷狰狞的豁口,在纯净的白光抚慰下,终于被一层薄薄的、新生的粉色皮膜覆盖,止住了汹涌的血流。她唇边溢出的暗红血沫,也终于变得极其稀少,最后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被雨水温柔地拭去。
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细微的胸腔起伏都牵动着我的心跳。但那种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冰冷和死寂感,被这持续不断的温暖光晕强行驱散了。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如铁,在我的臂弯里,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柔软和温度。
我抱着她,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动不敢动。烈斩被我召回到手边,绿色的刀锋斜插在泥水里,警惕地指向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为这片小小的、由圣光守护的净土划出警戒的边界。雨势似乎小了一些,细密的雨丝落在圣光织愈的光晕上,蒸腾起朦胧的白雾。
时间在寂静的守护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浓重的铅灰色云层终于被撕开一丝缝隙,漏下几缕惨淡的、毫无温度的灰白光线,预示着一个同样惨淡的黎明即将来临。圣光织愈的光芒才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开始缓缓地、依依不舍地黯淡下去。白玉铃铛表面的光晕彻底内敛,恢复了温润的质地,只是那光泽显得异常疲惫,仿佛沉沉睡去。
她手腕上的伤口,留下了一道粉嫩的新疤,像一条蜿蜒的浅色藤蔓,缠绕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却又宣告着生命的顽强。她的呼吸终于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轻浅,但不再断断续续。
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这才感觉到双臂和膝盖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传来的剧烈酸痛,以及被雨水浸泡得麻木的冰冷。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移动易碎的琉璃。她的头软软地靠在我的胸口,温热的呼吸终于微弱地拂过我的脖颈。
回到我们临时的、隐蔽的栖身之所——一个由巨大废弃飞船引擎改造的、相对干燥的空间。我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厚厚柔软织物的简易床铺上,仔细盖好保温的毯子。角落里,她养的那只毛茸茸的、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小猫“煤球”,似乎感知到主人的虚弱,无声地凑了过来,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垂在床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担忧的呼噜声。
我没有点灯。借着引擎缝隙透进来的、灰蒙蒙的晨光,我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那张试卷带来的绝望阴霾,似乎还残留在她苍白的睡颜里。我伸出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微凉的眉心,试图抚平那痛苦的褶皱。指尖传来她皮肤细腻的触感,和微弱但真实的心跳脉动。
活着。这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祁奥阳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身体在圣光织愈透支本源带来的虚弱和内外重伤的消耗中缓慢地恢复。偶尔醒来,眼神也是茫然而空洞的,望着低矮的金属天花板,或者角落里堆放的、她收集来的各式各样的小裙子,那些鲜艳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灰败而遥远。她很少说话,即使开口,声音也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嘶哑微弱。她避开我的视线,仿佛那眼神会灼伤她残存的自尊。
那张被雨水和血水彻底毁掉的试卷残骸,被我小心地从泥泞中拾回,放在一个金属盒子里。我没有丢掉它,也没有立刻给她看。它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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