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终端比本人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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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玫瑰窝棚在之前的魔兽事件中被波及，毁了大半。格瑞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拎到了他找到的那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废弃金属舱室。虽然失去了玫瑰和小煤球（暂时托付给了可靠的低阶参赛者照顾）有点遗憾，但能离他更近……这种隐秘的欢喜足以弥补一切。

这天清晨，我被“格瑞终端”冷酷无情的“电击叫醒服务”准时唤醒。洗漱完毕，发现格瑞已经等在舱室外一块相对开阔的、由巨大金属板构成的“平台”上。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战服，银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峻的侧脸线条。烈斩并未出鞘，只是随意地插在一旁的金属地面上。

人造天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影，带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过来。”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小跑过去，在他身边站定：“阿瑞？今天要干嘛？去刷分吗？” 我有点跃跃欲试，伤势好了大半，又有格瑞在身边，安全感爆棚。

格瑞这才转过身，紫瞳平静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腰侧的位置短暂停留了一瞬：“你的攻击技巧，太粗糙。”

我：“……”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好吧，虽然这是事实……在溶洞里被他全程目睹我那半吊子的赤狱裁罪之后……

“面对真正的强敌，破绽百出。”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基础不牢，发力方式不对，元力运转衔接生硬，浪费了赤狱裁罪的潜力。”

我被他数落得有点蔫，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没人教嘛……” 以前都是自己瞎琢磨，能苟命就不错了。

“现在有了。” 格瑞打断我的嘀咕，言简意赅，“从今天开始，我教你。”

教我？！格瑞要亲自教我剑术？！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那点小委屈！我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吗？！阿瑞你要教我烈斩的招式？！” 要是能学到格瑞的刀法，那岂不是……

“不是烈斩。” 格瑞冷冷地打破我的幻想，“是基础。适合赤狱裁罪的基础。” 他抬手，指向平台边缘一块半人高的、表面相对平整的黝黑岩石，“去那里，看我演示。”

“哦哦！好的！” 我立刻像得到指令的小兵，屁颠屁颠地跑到那块大岩石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膝盖蹲了下来。黑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我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充满期待地看着场地中央的格瑞，像一只等待投喂的雏鸟。

格瑞走到场地中央。他并未拔出烈斩，只是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长度和重量都较为趁手的废弃金属管。

“看仔细。” 他提醒了一句。

随即，他动了。

没有动用元力，仅仅是纯粹的肢体动作。但就在他起手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骤然一变！如同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睛！一股无形的、凝练的“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双手握持金属管，脚步沉稳地踏出，腰胯带动全身的力量，拧转，挥臂！手中的金属管划破空气，发出低沉而凌厉的破空声！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却蕴含着一种千锤百炼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精准度！

刺！点！撩！劈！格挡！回旋！

最基础的剑术动作，在他手中行云流水般展开，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教科书般精准，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的美感。步伐的移动、重心的转换、眼神的锁定……所有细节都完美无缺，构成了一幅充满力与技的画卷。

我蹲在岩石上，看得入了迷。虽然只是基础，但由格瑞使出来，简直是一种艺术！那种对力量的绝对掌控，那种浑然天成的节奏感，让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顶尖强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在最基础的环节就已天壤之别！

阳光落在他身上，汗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他挥动“长剑”时绷紧的手臂肌肉线条，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有那双紫瞳中沉淀的、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的锐利光芒……

蹲在岩石上的少女，抱着膝盖，仰着小脸，黑色的眼睛因为专注和崇拜而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线条，几缕不听话的黑发被微风拂起，贴在颊边。那副全神贯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和依赖的模样……

格瑞的演示刚好完成一个收势，金属管稳稳地停在身侧。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那个“学生”。

视线落在那块岩石上。

落在那蹲坐着、小小一团的身影上。

落在那双亮得惊人的、盛满了崇拜和专注的黑色眼眸里。

落在那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带着点婴儿肥的侧脸上。

落在那微微张开的、因为惊讶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唇瓣上。

一个念头，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回路：

【像……好可爱，想摸。】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迅猛、如此陌生、如此……不合时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堤坝！

格瑞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握在手中的金属管，因为这一瞬间的失神和肌肉的僵硬，竟然脱手而出！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平台上突兀地响起！

格瑞：“……”

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猛地回神：“怎么啦？阿瑞？” 我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地上那根滚动的金属管，“是哪里不对吗？还是我蹲的姿势影响你发挥了？” 我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别动！” 格瑞的声音骤然响起，比平时急促了半分，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狼狈的紧绷！

他几乎是立刻弯腰捡起了金属管，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然后他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握着金属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空气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我蹲在岩石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扔武器了？还背对着我？我挠了挠头，试探着小声问：“阿瑞？你……没事吧？”

格瑞没有回答。他背对着我，呼吸似乎比平时沉重了一点点。那挺直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僵硬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格瑞内心翻江倒海之际——

嗡！嗡！

两声熟悉的、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的震动，同时从我和格瑞的手腕上响起！

我们两人都是一僵，同时低头。

只见我左手腕上的“格瑞终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银光！悬浮的迷你格瑞虚影瞬间清晰无比，它那双小小的紫瞳闪烁着高速运算的数据流光芒，然后，一个冰冷、平稳、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无比清晰地、如同宣判般响彻了整个平台：

【我是格瑞。根据对此参赛者（祁奥阳）进行的数据分析，使用者格瑞当前核心思维波动为：目标对象（祁奥阳）当前姿态分析——蹲坐于岩石上，仰视角度，面部光照充足，表情专注度98.7%，依赖感指数91.5%，综合评价——可爱指数：极高。触发潜在指令：产生强烈肢体接触（抚摸）冲动。指令强度：无法抑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我蹲在岩石上，嘴巴张成了o型，大脑彻底宕机，像被一道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刚才……我的终端……说了什么？！格瑞……觉得我……可爱？！想……摸我？！

轰——！

脸颊瞬间如同火山喷发！滚烫的热度一路蔓延到耳根和脖子！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而背对着我的格瑞，身体猛地一震！那挺直的脊背瞬间僵硬得像一块千年寒冰！握着金属管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一股极其恐怖的、混合着羞恼、错愕和被当众“扒光”的冰冷杀气，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我羞愤欲死、格瑞杀气四溢的当口——

格瑞左手腕上，那个暖白色的“祁奥阳终端”，也仿佛被同伴的“壮举”所激励，不甘落后地爆发出同样明亮温暖的光芒！悬浮的小小祁奥阳虚影叉着“腰”（数据模拟），用那软糯、却带着点得意洋洋和揭露真相语气的电子合成音，脆生生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我是祁奥阳！根据对此参赛者（格瑞）进行的数据分析，补充关键信息：使用者格瑞产生“想摸”冲动的具体目标区域为——目标对象（祁奥阳）的头顶及脸颊（概率73.5%），嘴唇（概率21.8%），其他区域（概率4.7%）。另，触发此冲动的历史关联行为：昨夜溶洞内主动接触（亲吻）行为记录：3次。每次接触时长及生理指标波动数据如下：第一次，接触时长1.8秒，心率提升32%，体温上升0.7c；第二次……】

“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合着滔天羞怒和冰冷杀气的低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格瑞口中炸响！

他猛地转身！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风暴！震惊、错愕、被彻底揭露的窘迫、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狂暴怒意！他死死地瞪着左手腕上那个还在“滔滔不绝”的终端，那眼神，简直像是要立刻用烈斩把它连同里面的数据一起劈成宇宙尘埃！

哔——！

刺耳的、仿佛系统过载的警报声，同时从两个终端上凄厉响起！

悬浮的两个q版虚影如同信号不良般疯狂闪烁、扭曲！迷你格瑞虚影的数据脸上似乎都出现了一丝“程序崩溃”的裂痕！迷你祁奥阳虚影更是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数据模拟），一副“哎呀说漏了”的惊慌表情（同样是程序设定）！

下一秒！

唰！唰！

两道光芒闪过！

我手腕上那个银光闪闪的“格瑞终端”，瞬间缩水，变回了最原始朴素的黑色大赛基础款手环！

格瑞手腕上那个暖白色玫瑰金纹路的“祁奥阳终端”，也同步变回了最普通的黑色基础款！

两个“罪魁祸首”，在说出惊天动地的宣言、彻底引爆了现场后，非常识相地、光速地、把自己格式化回厂设置了！只留下平台上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两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个石化一个冰封的参赛者。

我依旧保持着蹲在岩石上的姿势，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锁骨，头顶仿佛有蒸汽在冒烟。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终端那冰冷又滚烫的宣告：【可爱指数：极高…想摸…嘴唇…昨夜溶洞内主动接触（亲吻）行为记录：3次……】

三次？！昨晚他……他亲了我三次？！不是一次？！我居然……完全不知道？！睡着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羞耻、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窃喜……种种情绪交织爆炸！

而格瑞……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握着金属管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简直能让方圆十米内的空气都凝结成冰！那挺直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火山爆发前、压抑到极致的恐怖气息。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阳光依旧明媚（人造的），金属平台依旧冰冷。但有什么东西，被那两个“叛变”的终端，以一种极其粗暴又精准的方式，彻底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