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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惨白灯光的囚禁下,失去了它原本的刻度。自那晚童话书的低语之后,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涟漪无声扩散,将原本泾渭分明的冰冷与绝望,搅动成一种粘稠而微温的混沌。
祁奥阳依旧沉默,像一道小心翼翼的影子。但她送来的牛奶杯沿,总有一片新鲜的薄荷叶或柠檬皮;简单的三明治旁,多了一小簇洗净的蓝莓或覆盆子。她不再完全回避格瑞的目光,偶尔会在他低头看书时,飞快地、偷偷地抬眼,那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痴迷和痛苦,而是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带着卑微期待的探寻。像是在确认,那晚童话书带来的微光,是否真实存在。
格瑞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依旧沉默地接受食物,沉默地看书,维持着表面的疏离堡垒。但堡垒之下,冰层在悄然松动。他开始更频繁地、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看她纤细的手腕捧着厚重的书时微微发颤的样子;看她对着童话书某一页泛黄的插图发呆时,嘴角无意识勾起的那抹近乎天真的弧度;看她因为他的一个极其简短的评价(“牛奶温度刚好”)而瞬间亮起的眼眸,像暗夜里猝然点亮的星子。
他发现自己不再仅仅是带着冰冷的审视和算计去分析她。一种更复杂、更陌生的东西,如同地下室里那若有若无的香薰,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是习惯?是某种扭曲的共生依赖?还是……一种被这极端环境催生出的、连他自己都拒绝命名的情感?
变化始于一个沉闷的午后。祁奥阳在收拾他吃完的餐盘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膝头书页上的手背。那触碰极其短暂,甚至算不上触碰,只是肌肤在空气中擦过的微凉气流。
“啊!对…对不起学长!” 祁奥阳却像被电击般猛地缩回手,餐盘差点脱手,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巨大的自责,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格瑞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看向她。她缩在书架旁,身体因为恐惧和自责而微微发抖,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泛白。那双总是盛满各种激烈情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放大的惊恐。
“不用道歉。” 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平稳,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冰渣般的寒意。
祁奥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格瑞看着她惊惶的样子,心底深处那堵坚冰之墙的裂缝,似乎又悄然扩大了一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混合着一种……近乎是本能的冲动,促使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动作。他放下了书,站起身,朝她走去。
祁奥阳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身体瞬间僵硬,瞳孔因为巨大的惊愕而放大。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已退无可退,只能紧紧贴着冰冷的书架,呼吸都停滞了。
格瑞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混合着牛奶香气的皂角味道。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祁奥阳下意识地闭上眼,身体绷紧,等待预料中的斥责或推开。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并未降临。她只感觉到一只微凉而宽大的手,带着一种极其克制的力道,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那触碰很轻,甚至带着迟疑。但落在祁奥阳的头顶,却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击穿了她的所有防御。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格瑞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邃,带着探究,带着一丝她完全无法解读的……温和?他的手只是在她柔软的黑发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仿佛只是为了确认某种触感,随即就像被烫到般迅速收了回去。
“下次小心。” 他丢下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便迅速转身,回到了墙边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书,动作快得甚至有些仓促。只有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在银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泄露了那平静表面下的一丝波澜。
祁奥阳呆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魔法的石像。头顶残留的、那转瞬即逝的、微凉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滚烫,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她抬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发顶。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酸楚和难以置信的暖流,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心口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而是某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撑裂的幸福和委屈。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砸开小小的水花。世界在泪水中模糊、旋转,只剩下墙边那个低头看书的银色侧影,和他刚才那短暂而轻柔的触碰。
格瑞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发丝柔软微凉的触感。那感觉……很奇怪。并不讨厌。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抚平了他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一种前所未有的、温软而陌生的情绪,如同深海中悄然升腾的气泡,轻轻地、固执地撞击着他理智的壁垒。他微微蹙起眉,试图用复杂的化学公式将这异样的感觉压下去,却发现那公式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一种沉重的、带着暖意的疲惫感,悄然弥漫开来。
自那“头顶的触碰”之后,囚笼里的空气彻底变了质。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张力,如同被拉满的弓弦,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嗡鸣。
祁奥阳的变化是惊人的。她苍白的脸颊开始有了些许血色,虽然眼底的乌青依旧浓重,但那双黑眸里,不再是死寂的绝望或疯狂的痴迷,而是像被注入了一汪清泉,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带着卑微期盼的光彩。她送食物时,脚步会放得更轻,但动作不再僵硬如木偶。她会在他接过牛奶杯时,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看他一下,嘴角抿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讨好的笑意。她开始尝试和他进行极其有限的、笨拙的交流。
“学长…今天…天气好像很好…”她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小声地、试探着说,眼睛却紧张地盯着地面,“上面…有鸟叫声…”
格瑞会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她紧张的侧脸,淡淡地“嗯”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语,但这简单的回应,却足以让祁奥阳眼底的光芒瞬间亮上几分,像得到了莫大的恩赐。
有时,她会在他看书时,坐在稍远的地板上,抱着那本《安徒生童话精选》,小声地、自顾自地念上一小段。不再是崩溃后的宣泄,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分享般的温柔。格瑞不再闭眼,偶尔目光会从书页上移开,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看着她念到动情处微微蹙起的眉头,或是因为某个美好结局而悄悄弯起的嘴角。少女温柔的声线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这种背景音,甚至……隐隐期待。
他开始主动。极其有限,却足以让祁奥阳欣喜若狂。
“水。”他会看着不远处的水杯,平静地开口。
祁奥阳会立刻像只受惊又兴奋的小鹿般跳起来,飞快地跑去拿起水杯,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他接过时,她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杯壁。
“书。”他会指指书架某一层。
她会立刻去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仔细擦拭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再郑重地递给他。
一天,祁奥阳在整理她那个塞满“宝贝”的旧纸箱时,一本边缘磨损的素描本掉了出来,散落出几张画稿。其中一张,画的是格瑞靠在墙边低头看书的侧影,线条比之前那张纸片上的更加流畅,阴影处理得也更加细腻,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惯常的疏离和专注。旁边用娟秀的小字写着:“第497天。他看书的侧脸,像月光下的雪峰。祁奥阳,别妄想靠近,远远看着就好。”
祁奥阳手忙脚乱地去捡,脸又红透了。
“画得不错。”格瑞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无波。
祁奥阳捡画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看到格瑞的目光正落在她手中的素描本上,那双深邃的紫眸里,没有她预想中的厌恶或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审视艺术品的平静。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她捧着素描本,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被“看见”的委屈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又想哭又想笑。这是第一次,他对她的“作品”做出了评价!不是“恶心”,而是“不错”!
格瑞看着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心底那丝温软的情绪再次悄然涌动。他移开目光,重新投向书页,但嘴角的线条,似乎比往日柔和了极其微小的弧度。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格瑞依旧会在祁奥阳不注意时,目光锐利地扫过那扇厚重的铁门,估算着它的结构强度;会观察通风口气流的细微变化;会在脑中反复推演着可能的逃脱路线和时机。他从未忘记自己是被囚禁者,也从未放弃离开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在执行时,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黏稠的阻力。那阻力,源自于墙角那个捧着童话书的身影,源自于她递来牛奶时指尖的微颤,源自于她因为他一句平淡话语而瞬间亮起的眼眸。
打破这微妙平衡的,是一则来自“外面”世界的消息。
祁奥阳像往常一样,带着食物和当天的报纸下来(这是她了解外界、并试图让格瑞不那么“脱节”的方式)。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眼神躲闪,动作比平时更加匆忙慌乱。她放下东西就想立刻离开。
“报纸。”格瑞放下书,平静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看报纸。
祁奥阳的身体明显一僵,脸色更白了。她迟疑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将那份报纸递了过去,手指捏得死紧。
格瑞接过报纸,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他不动声色地翻开。国际新闻、财经版块……他快速浏览着。突然,他的目光在本地新闻版块的一个小标题上凝固了:“生物系天才格瑞神秘失踪三月,校方悬赏征集线索”。
下面是一段简短的文字,提及了他失踪的大致时间,校方和警方的担忧,以及一个悬赏联系邮箱。旁边配了一张他学生证上的照片,银发紫瞳,神情疏冷。
空气瞬间凝固了。格瑞捏着报纸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盯着那则消息,眼神沉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三个月。原来外面还有人记得他,在找他。这则消息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心底那扇被刻意封闭的门。门外,是他被强行中断的人生轨迹——实验室里未完成的课题,导师焦灼的等待,出国深造的offer……所有被这地下室的浓稠爱欲暂时麻痹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汹涌回灌。
祁奥阳站在不远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死死地盯着格瑞的反应,看着他捏紧报纸的手指,看着他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侧脸轮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完了。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更恨她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意识。她精心构筑的、摇摇欲坠的“世界”,在这一刻,清晰地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格瑞缓缓抬起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祁奥阳。那目光里,不再是这些日子以来若隐若现的复杂情绪,而是恢复了最初的、甚至更甚的冰冷、审视和一种沉甸甸的、被现实唤醒的决绝。
“三个月。”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祁奥阳的心上,“祁奥阳,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等我彻底被遗忘?还是等外面的人放弃寻找?”他的话语没有任何质问的语调,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祁奥阳被他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她摇着头,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可笑。
格瑞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将祁奥阳完全笼罩。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如同擂鼓。祁奥阳被他迫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混凝土墙壁,退无可退。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他低下头,冰冷的紫眸紧紧锁住她惊恐的泪眼。
“钥匙。”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现在。”
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瞬间击垮了祁奥阳。她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曾经温柔地覆盖过她疼痛腹部、曾经轻柔地触碰过她发顶的手,此刻却像索命的符咒。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留不住他了。从来都留不住。这偷来的三个月,不过是她病态执念编织的一场幻梦,此刻,终于到了梦醒时分。
她颤抖着,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伸向口袋,而是伸向了自己脖颈间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上,挂着一枚小巧的、造型古朴的银色钥匙。她紧紧攥着那枚钥匙,仿佛攥着自己最后的心跳。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格瑞的目光落在她紧握钥匙的手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坚持。
祁奥阳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她终于明白了。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如何卑微地祈求,如何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永远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她只是一个可悲的、令他恶心的绑架犯。她的爱,她的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绝望、悲伤和最终释然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紧握钥匙的手,递到了格瑞摊开的掌心。冰凉的金属钥匙落入他温热的掌心。
“阿瑞…”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出了这个在她心底呼唤了无数遍的名字。
格瑞握紧钥匙的动作,因为她这一声陌生的、带着巨大悲伤的称呼,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冰冷的紫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祁奥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他。她的眼神不再是痴迷、痛苦或卑微的祈求,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巨大悲伤的平静和……决绝的放手。
“你…该离开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回到…那个光明的…属于你的世界去…”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也如同她亲手为自己编织的牢笼,落下了沉重的锁链。说完,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她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留下深色的印记。那是一种彻底的、心死般的崩溃。
格瑞站在原地,掌心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钥匙。那钥匙硌着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感。他看着墙角蜷缩成一团、无声恸哭的少女,看着她瘦弱肩膀剧烈的颤抖,听着她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般的抽气声。
“回到…那个光明的…属于你的世界去…”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的耳膜。光明?属于他的世界?那是什么?是实验室里冰冷的仪器?是堆砌如山的文献?是师长期待的目光?是众人仰望的光环?那些曾构成他全部人生意义的东西,此刻在脑海中浮现,却显得如此……空洞而遥远。它们像褪色的背景板,模糊不清,无法激起任何波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三个月地下室里鲜活而沉重的画面:她第一次递水时指尖的颤抖;她因腹痛蜷缩在地时脆弱的呜咽;她念童话时温柔的嗓音里带着的哽咽;她因为他一句“饼干太甜”而瞬间亮起的眼眸;她被他触碰发顶时难以置信的、滚烫的泪水;还有此刻,她蜷缩在墙角,如同被全世界抛弃般的、无声的崩溃……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而陌生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刺穿了格瑞的心脏!那痛感如此强烈,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握着钥匙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这痛感……是什么?
不是愤怒,不是被囚禁的屈辱,不是对自由的渴望。是一种更深沉的、更汹涌的、几乎将他吞噬的……失去感?
他猛地意识到,当祁奥阳说出“你该离开”的那一刻,当他握紧钥匙的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感,如同深渊的巨口,瞬间在他心底张开!那恐慌并非源于对未知自由的恐惧,而是源于一个清晰得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认知:他要失去她了。
失去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牛奶布丁的“疯子”;失去这个会念幼稚童话给他听的“绑架犯”;失去这个因为他一句平淡话语就欣喜若狂的“跟踪狂”;失去这个……用如此扭曲、如此卑微、如此绝望的方式,将全部生命都系于他一身的人!
“阿瑞…”
她叫他阿瑞。不是疏离的“学长”,而是带着她全部卑微爱恋的、只存在于她心底的名字。这一声呼唤,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心底那扇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强行封闭的门!
门内,是汹涌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理智的堤坝!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里悄然滋生的习惯,那些因她笨拙讨好而泛起的涟漪,那些对她脆弱产生的保护欲,那些因她专注眼神而带来的奇异宁静……所有被他强行压抑、拒绝承认的碎片,在这一刻,在她绝望的泪水和那句“你该离开”的催化下,瞬间汇聚、燃烧、沸腾!
他爱她。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如此荒谬!如此疯狂!却又如此……真实!
他爱这个囚禁了他的女孩!爱她病态的执念,爱她脆弱的眼泪,爱她笨拙的讨好,爱她绝望中依然不肯熄灭的、看向他时那卑微的光芒!他爱她为他烤糊的饼干,爱她念童话时温柔的嗓音,爱她偷偷画下的、带着她全部心事的素描!他爱她的一切,连同她带来的这令人窒息的囚笼!
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于她亲手编织的这张名为“爱”的网中。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如同习惯了呼吸!离开她?回到那个所谓的“光明世界”?不!那没有她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牢笼!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地下室里死寂般的哭泣声。
祁奥阳被这声音惊动,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去。
只见格瑞站在铁门边,那枚小巧的银色钥匙,被他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砸在了厚重冰冷的铁门上!钥匙在门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悲鸣,然后无力地跌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了墙角阴影里。
他…他把钥匙扔了?!
祁奥阳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哭泣都忘记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格瑞,看着他挺拔却微微颤抖的背影。
格瑞猛地转过身。他那张总是冰冷疏离、如同月光雪峰般的俊美脸庞,此刻却因汹涌的情感而扭曲着!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不再冰冷,不再锐利,而是燃烧着一种祁奥阳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里,交织着痛苦、挣扎、狂怒,以及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毁灭般的占有欲!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步伐沉重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惨白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不断逼近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瞬间将蜷缩在墙角的祁奥阳完全吞噬。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祁奥阳惊恐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燃烧的、陌生的疯狂火焰,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未知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学…学长…?”她声音破碎,带着巨大的茫然和恐惧。
格瑞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燃烧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紫色眼眸!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微微用力,在她细腻的下颌肌肤上留下清晰的触感。他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和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
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祁奥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如同熔岩般的紫色风暴,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惊恐失措的脸。
“祁奥阳,”他叫她的全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和狂怒,“你偷走了我的牛奶杯!偷走了我的时间!偷走了我所有的习惯和安宁!现在,你用一句轻飘飘的‘离开’,就想把我赶回那个没有你的、所谓的‘光明’里去?!”
他的手指收得更紧,祁奥阳吃痛地闷哼一声,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这巨大的、陌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情感彻底震慑住了。
“看着我!”格瑞低吼着,那声音在地下室冰冷的墙壁间回荡,震耳欲聋,“你看清楚!你把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眼中燃烧着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那个世界没有你!没有你准备的牛奶!没有你念的童话!没有你偷画的那些该死的画!没有你因为一点小事就亮起来的眼睛!没有你蜷缩在这里、让我想……” 他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自己汹涌的情感噎住。那后半句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而灼热的占有欲,最终化作一句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吼:
“没有你,那算什么光明?!那算什么属于我的世界?!”
“你把我关在这里,用你的痴狂,用你的眼泪,用你病态的爱,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认你这座囚笼的疯子!” 他俯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和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现在,你告诉我,我能去哪里?!”
祁奥阳被他眼中那汹涌的、毫不掩饰的痛苦和疯狂彻底击溃了。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恐惧和悲伤。她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奉若神明、又因爱生怖的学长,看着他眼中为她燃烧的、近乎毁灭的火焰。
他…他在说什么?他说他…离不开她?他说没有她的世界是黑暗?他说…他变成了只认她这座囚笼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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