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荒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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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刀。陆守拙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荒野官道上。身后，青萍镇那低矮破败的轮廓，早已消失在铅灰色天幕与起伏丘陵的交界处。

天地苍茫，四野寂寥。唯有呼啸的风声，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以及自己悠长而沉稳的呼吸声，构成了这孤寂旅程的全部背景音。

体内，新生的文脉如同温润的玉管，坚韧而通畅。丹田处，那点凝练的浩然道炁核心，如同微缩的星辰，缓缓旋转，自发地汲取着天地间游离的稀薄正气，温养着自身，也滋养着因长途跋涉而疲惫的躯体。虽然道炁总量远未恢复，但这生生不息的循环，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耐力与恢复力。

他的目光沉静而坚定，如同古井深潭，倒映着前方蜿蜒无尽、被冰雪覆盖的道路。阿婆慈祥而决绝的面容，齐先生清癯的身影，阴煞门主怨毒的鬼火，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底，既是鞭策，也是明灯。复仇的火焰在道心的约束下，化作冰冷而纯粹的动力；守护的誓言，则是指引他前行的北极星。

星图的指引清晰烙印在识海。代表齐先生的那道微弱书卷气息，正朝着西北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似乎也在跋涉。而稷下学宫那颗璀璨的金色星辰，则高悬于遥远的东方天际，散发着令人心驰神往的磅礴道韵。

他选择了西北。先生之恩，重于泰山。在追寻大道之前，他必须确认先生的安危，了却这桩心事。况且，星图感应中，先生移动的方向，似乎也并非完全背离稷下，或许…殊途同归？

日头西斜，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风雪似乎有加大的趋势。荒野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陆守拙极目远眺，终于在官道旁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座破败建筑的轮廓。

走近一看，是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庙墙坍塌了大半，仅存的殿宇也摇摇欲坠，残破的瓦片和腐朽的梁木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残破大口。

陆守拙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庙内空间不大，布满灰尘和蛛网。一尊泥塑的山神像早已坍塌，只剩下半截身子歪倒在角落，彩漆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泥胎。寒风从破洞的屋顶和墙壁缝隙中灌入，发出尖锐的哨音。

他寻了一处相对完整、能避些风雪的角落，拂去地上的厚厚积尘和枯草，盘膝坐下。寒意刺骨，但对于拥有道炁护体的他而言，尚可忍受。

心念沉静，他再次沟通怀中的残书。并非为了催动力量，而是寻求一种指引，一种在孤寂旅途中的印证与慰藉。

残书在他意念的引导下，缓缓悬浮于身前，散发着温润内敛的青色光晕。书页无风自动，翻动间，不再是浩瀚的经文洪流，而是浮现出一幅幅动态的、蕴含着至理的情景：

风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画面中，一株苍劲的古松傲立于悬崖之巅，任凭狂风呼啸、大雪压枝，枝干虽弯却不断，针叶虽覆雪却愈发青翠。一股“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坚韧不屈之意扑面而来。

溪流穿顽石，昼夜不停息。 涓涓细流在嶙峋的乱石间蜿蜒穿行，看似柔弱无力，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硬生生在坚硬的岩石上冲刷出深深的沟壑。传递着“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的至柔克刚之理。

老农荷锄归，步履虽蹒跚，目光望田畴，希冀藏心间。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在暮色中扛着锄头，踏着积雪艰难归家。他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脸上刻满风霜，但那双望向远方田地的浑浊眼睛深处，却闪烁着对来年春耕、对收获的深沉期盼。诠释着“民生在勤，勤则不匮”的朴素真理与生命韧性。

这些画面并非功法秘籍，而是天地间最寻常却又最深刻的道理显化。它们如同清泉，无声地流淌过陆守拙的心田，与他识海中沉浮的“道”字真意相互印证、共鸣。

他沉浸在残书展现的“道在寻常”的意境中，体会着坚韧、柔韧、勤勉、希望…这些看似平凡却构成大道基石的真谛。体内的浩然道炁，在这种心境的契合下，运转得更加圆融自如，一丝丝增长，一丝丝凝练。道基的震荡，也在这种润物无声的滋养中，缓缓平复。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浸、物我两忘之际——

嗡！

残书封面那个“论”字，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并非温润的青色，而是透着一丝灼热的金红！一股强烈的、带着悲悯与愤怒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从残书中扩散开来，狠狠撞入陆守拙的识海！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