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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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湮灭掉。”

“一了百了。”

“到时候魂雪之玉自然会显现。”

“小倩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过问！”

阴离的宣言，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这死寂的深渊之底回荡。不再有愤怒的嘶吼，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这是被彻底碾碎、榨干、背叛之后，唯一的，也是最彻底的解决方案。沐心凰那万古不变的冰蓝眼眸，第一次，真正地凝缩了一下。

沐心凰的冰蓝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如同冻结的星辰被投入熔炉。阴离的话语，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淬炼到极致的寒冰，带着毁灭一切的绝对意志砸向他的认知核心。那空洞的眼神，比任何诅咒都更刺骨，宣告着一个灵魂被彻底碾碎后的虚无决断。

“湮灭……整个世界？”沐心凰的声音依旧清冷，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寒冰在绝对零度下发出的细微裂响。他周身环绕的四枚魂雪之玉碎片光华流转，投射出的法则辉光在深海的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那张永远冰封的脸上，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容？亦或是被这终极疯狂所撼动的冰冷涟漪？

“你以为这是什么？”沐心凰缓缓开口，字句如冰锥坠落，“一场游戏？一处可随意抹平的沙盘？此界生灵亿万，纵受古神侵染，历经劫难，亦有其存在之理。青金学院引爆魂玉，是绝境下的断腕求生，为存火种。而你现在所求……”他目光如实质的寒刃，刺向阴离，“是纯粹的、彻底的灭绝。只为省却麻烦？”

“省却麻烦？”阴离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扩散，笑声却比哭泣更令人心寒，“麻烦？沐心凰，你告诉我，什么是麻烦？是被一次次当成肉块撕裂？是看着唯一在乎的人为了护我魂飞魄散，最终变成那片腐烂海底的一部分？是感受着自己长出骨刺，生出肉瘤，沦为怪物的温床？还是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源于你的算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空洞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疯狂火花，“生灵？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这世界早已被古神的污秽浸透，被背叛的毒血染黑！它存在的每一刻都在提醒我经历的一切！小倩回不来了！我的痛苦永远无法磨灭！既然魂玉散落大海，既然找它如同大海捞针，那就让这片海，连同承载它的一切，都归于虚无！这是最干净、最彻底的解决方案！湮灭之后，魂玉自然显现，你的目的达到，我的痛苦终结，一了百了！这污秽的世界，不值得存在！”

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彻骨的寒意，是绝望的最终逻辑。阴离不再看沐心凰，他的目光投向无尽黑暗的深渊，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席卷一切的终焉风暴。

沐心凰沉默了。深海重归死寂，只有魂玉碎片的光芒在幽暗的水体中无声脉动。他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沉重的石子，涟漪虽微，却真实存在。阴离的“逻辑”，冷酷、自私、疯狂，却又……直指核心。它源自无法愈合的创伤和被彻底透支的信任。聂小倩的结局，确实是计划外最惨烈的代价，是他精密棋局中唯一失控的变量，也是此刻阴离决绝的根源。

“一了百了……也好！”沐心凰低语，那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叹息的尾音，微不可闻。他抬起手，掌心向上，四枚魂雪之玉碎片缓缓汇聚，旋转加速，混沌的白光再次涌现，恐怖的法则波动在其中酝酿，远超之前斩断锚点、击溃投影时的威能。这股力量一旦释放，确实足以引发连锁崩溃，撬动世界根基，导向阴离所渴望的彻底湮灭！

阴离的漠然眼神中闪过一丝近乎解脱的微光，仿佛终于看到了苦难的尽头。

然而，就在那毁灭的白光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轰隆隆——！！！”

并非来自沐心凰，而是来自他们脚下那片巨大、沉寂的孽胎废墟深处！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秩序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深海巨兽被终极的毁灭威胁惊醒！灰败的腐败沉积物猛地向上隆起，无数断裂的菌索如同垂死的触手般疯狂舞动！在废墟的核心位置，一点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蓝幽光——比沐心凰魂玉的蓝更暗淡、更驳杂，却带着聂小倩独有的灵魂印记——骤然亮起！紧接着，是暗红的熔岩纹路、粉白的生命原浆残迹、幽蓝的冰晶碎块……所有构成孽胎的法则残留物，在这股混乱意志的强行驱动下，如同回光返照般被激发！

一个扭曲的、由腐败菌丝、凝固原浆、熔岩余烬和冰晶碎块强行拼凑而成的、巨大而畸形的“面孔”，在废墟上浮现！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由冰蓝幽光勉强构成的“眼洞”，死死“盯”着上方即将释放毁灭之光的沐心凰，以及……他身边那散发着阴离气息的存在（阴离重组的身躯）。

一股混合了痛苦、愤怒、守护、以及被背叛的悲伤意念，如同实质的潮汐，狠狠撞向沐心凰和阴离的灵魂！

“不……能……毁……灭……”

“……他……”

“……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