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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窖密码

深夜的西安食品厂发酵车间,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庞大而沉默。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冰冷的不锈钢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高悬的LEd灯管惨白地投射下来,将庞大的恒温发酵箱阵列照得轮廓分明,如同停泊在寂静海底的金属棺椁。唯有角落里几口粗陶大缸,沉默地蹲踞在阴影里,缸体粗粝的肌理与周围光可鉴人的设备格格不入,如同被遗忘的古老遗民。

马晓梅蹲在其中一口陶缸前。她微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缸口边缘一道细长的裂痕,指腹下传来粗陶特有的、带着砂砾感的凉意。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裂痕,这裂痕里填塞着一种特殊的物质——那是她不久前从千里之外、西北戈壁滩上的合作社偷偷运来的老窖泥。缸壁上,还粘着几粒细小而坚硬的沙粒,在惨白灯光下闪着微光,带着遥远边疆的风尘与干燥气息。车间里,巨大的工业鼓风机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嗡——”声,如同巨兽沉睡的鼻息,震得脚下地板微微发麻。然而,在这片冰冷的机械噪音里,马晓梅凝神屏息,耳朵几乎贴在了冰凉的缸壁上。她听到了!在那深沉的陶瓮内部,在恒温发酵箱营造的虚假春天之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仿佛生命在混沌中挣扎的“咕嘟…咕嘟…”声。那是沉睡的乳酸菌在低温的催逼下,正顽强地、一点点地苏醒,缓慢地吐纳着微弱的生机。这声音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像遥远戈壁的驼铃,像奶奶哼唱的摇篮曲,穿过冰冷的钢铁丛林,固执地钻进她的耳朵,也钻进她的心里。

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悄然爬上她的嘴角,却在下一秒倏然冻结。

“哟,小马?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踏在地板上的笃笃声,停在了陶缸旁边。车间主任老张踱了过来,嘴里斜叼着一根牙签,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晃动。他漫不经心地用皮鞋尖轻轻踢了踢那口粗陶缸,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鼓捣这些老古董呢?啧,这种土得掉渣的法子,厂里早八百年就淘汰了!”他下巴抬了抬,指向不远处那些整齐排列、指示灯幽幽闪烁的德国进口恒温发酵箱,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优越感,“瞧见没?这才叫现代化!恒温、恒湿、无菌、高效!你这破缸能比?趁早扔了,省得占地方还招灰!”

马晓梅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那皮鞋尖踢中的不是陶缸,而是她自己。她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瞬间涌起的波澜,目光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上。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用力搓着围裙边缘早已渗入纤维的顽固面粉渍,一圈又一圈,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这围裙一样温顺、怯懦:“张主任…我…我就是想试试。老家带来的老菌种,奶奶说…说酿出来的醋风味不一样,想着…想着能不能给厂里添点传统风味……”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未经世事的腼腆和犹豫。

“传统风味?”老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牙签差点喷出来,“现在谁还稀罕那个?要的是效率!是产量!是包装袋上的噱头!”他似乎对马晓梅的“天真”感到不耐烦,又或许是缸里飘出的若有若无的、不同于车间消毒水和香精的、带着土壤气息的酸味刺激了他。他眉头一皱,猛地一步上前,毫无征兆地伸手,“哐当”一声掀开了那沉重的陶缸木盖!

一股浑浊、复杂、带着浓烈生命气息的酸味瞬间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浪涛,猛地扑向老张的脸。这酸味里混杂着粮食发酵的甜香、泥土的腥气、某种菌类特有的微腥,甚至还有一丝戈壁风沙的粗砺感,与车间里弥漫的工业香精和消毒水气味激烈地碰撞、撕扯。老张猝不及防,被这原始而浓烈的气息呛得喉咙发紧,眼睛也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松开缸盖,捂着口鼻“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仿佛那不是醋缸,而是一枚散发着恶臭的炸弹。他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斥责,脸色因愠怒而涨红:“什么鬼东西!馊了!肯定馊了!酸不拉几臭烘烘的!明天!就明天!给我把这些破缸统统清走!一个不留!”他指着角落那几口陶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周氏集团的考察团后天就到!这可是关乎几千万投资的大事!你弄这些破烂玩意儿摆在这儿,是想让厂里丢人现眼吗?啊?!”

吼完,他嫌恶地又瞥了一眼那口敞开的陶缸,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他的眼睛,重重地哼了一声,皮鞋踩得地板咚咚作响,带着一身工业香精和消毒水混合的“高级”气味,头也不回地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车间尽头。马晓梅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被鼓风机的轰鸣吞没,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怯懦和腼腆瞬间褪去,像被揭开的假面,露出底下冰冷的倔强和一丝被侮辱的愤怒。她走到敞开的缸边,默默地将那沉重的木盖重新盖好,指尖拂过粗糙的缸壁,那里还残留着老张皮鞋踢出的微尘印记。她用力抹去那点灰尘,仿佛抹去某种令人作呕的触碰。车间顶灯惨白的光线斜射下来,将她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冰冷的不锈钢设备上,如同一道沉默的伤疤。

深夜的食品厂,彻底沉入死寂。只有厂区外围几盏昏黄的路灯,像疲惫的眼睛,无力地穿透浓重的黑暗。鼓风机巨大的嗡鸣也停了,那持续不断的低频震动消失后,空气里反而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安静。马晓梅像一道无声的幽影,熟练地避开厂区监控探头死角的微弱红光,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发酵车间。

“嗒”的一声轻响,一道笔直而集中的光柱划破了车间的黑暗,是她的手电筒。光晕小心翼翼地笼罩住那几口幸存的粗陶缸。她屏住呼吸,凑近那道白天被老张踢过的缸壁裂缝。光柱下,那填塞着西北老窖泥的裂缝深处,赫然钻出一线极其纤细、几近透明的白毛!那白毛在光束中微微颤动着,仿佛拥有生命,正贪婪地吸收着光与空气中的养分。她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那是合作社窖池里特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酵母菌丝!它们在工业车间的低温里,在消毒水的围剿下,竟然真的开始萌发了!奶奶饱经风霜的面容和那双在昏暗油灯下专注观察陶缸的眼睛,瞬间浮现在眼前。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支体温计形状的电子测温计,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新生的菌丝,轻轻插入缸体内部粘稠的发酵液中。微弱的屏幕荧光亮起,显示出一个数字:37.2c。一个奇妙的、带着生命温度的数字。她闭上眼,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儿时依偎在奶奶身边,奶奶握着她的手,一起贴在温热发酵缸壁上的触感——那是奶奶的体温,也是古法酿造的脉搏。此刻,在冰冷的工业心脏里,这古老的温度,正微弱而顽强地搏动着。

一丝酸涩的暖意涌上鼻尖,又被她用力压了下去。不能停,也绝不能放弃。她迅速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严实的纸包,里面是她精心保存的、从合作社带来的另一种珍贵菌种粉末。她像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极其谨慎地、一点一点地,将粉末均匀撒入缸中。粉末融入浑浊的液体,无声无息。她凝视着缸口,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微小的生命在37.2c的温暖里,正在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一场未知的风暴。

周氏集团考察团驾临的日子,整个西安食品厂仿佛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廉价香精的罐子里。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浓烈到发腻的“香草精”、“奶油香精”、“麦芽香精”气味如同有形的触手,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附着在头发和工装上,挥之不去。流水线如同一条冰冷的金属长蛇,永不知疲倦地向前滚动。机械臂精准地抓取、放下,一只只雪白得刺眼、蓬松得几乎失去重量的馒头,被迅速封进印着精美图案的塑料袋里。包装袋上,一幅经过精心pS处理、色彩饱和度调到刺眼的“草原夕阳”图景格外醒目:辽阔无垠的金色草海,低垂的橘红色落日,画面完美得不真实,下方一行烫金的艺术字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古法老酵,匠心传承”。

马晓梅穿着宽大的工装,站在流水线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负责检查封口。她看着那些虚假的包装袋在她眼前流水般滑过,胃里一阵阵难以抑制地翻搅。匠心?传承?多么讽刺的谎言!这流水线上滚动着的,分明是香精、膨松剂和工业酵母的混合物,与“古法”、“老酵”毫不沾边。那些虚假的草原夕阳,像一张张咧开的、嘲笑的大嘴,嘲笑着真正的土地、真正的汗水、真正的发酵。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只能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车间另一端的成品质检区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的惊呼和骚动!

“嘭!嘭嘭——!”

一连串沉闷的、如同小型爆炸般的声响接连响起!只见码放整齐、正准备装车运走的成箱馒头,其中好几箱毫无征兆地猛烈鼓胀起来!透明的塑料包装袋被撑到极致,瞬间破裂!浑浊的、带着强烈酸败气息的黄褐色汁液猛地喷射出来,如同腐败的脓血,溅得到处都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过度发酵的酸馊和食物腐烂恶臭的气味瞬间炸开,粗暴地撕碎了车间里弥漫的虚假甜香,浓烈得令人作呕!

“啊——!”一声变了调的惊叫响起。那位站在近处、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港商代表首当其冲!几大滴粘稠酸败的汁液不偏不倚,狠狠溅在他笔挺的浅色西装前襟和昂贵的金丝眼镜镜片上!镜片瞬间蒙上一层污浊的黄褐色油膜,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手忙脚乱地摘下眼镜,昂贵的镜片上蜿蜒流淌着恶心的汁液,他脸上精心维持的儒雅和矜持瞬间碎裂,只剩下极度的惊愕和无法抑制的愤怒。他指着还在不断渗出酸液的箱子,声音因为震惊和恶心而拔高变调:“这…这…这就是你们标榜的传统工艺?!这就是‘匠心传承’的水平?!简直骇人听闻!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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