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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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的老磨坊在雪幕中坍塌，扬起的气浪掀翻了艾山江的无人机。监视器画面最后定格的，是三十公里外雪崩封路的省道，以及他特意为母亲网购的艾德莱斯绸寿衣——那抹孔雀蓝正在暴风雪中猎猎如旗。

黑暗降临得比预想中更快。

断电后的第七小时，古丽巴哈尔点燃了最后一支蜂蜡蜡烛。跳动的火苗里，她刺绣绷架上的帕米尔雄鹰正在融化——那是用柯尔克孜族秘传的\"血染法\"，取沙枣花汁混着茜草根浸染的丝线。

\"体温39.2度。\"陈朝阳的听诊器滑过阿依努尔滚烫的额头，\"你在发烧。\"

哈萨克姑娘裹紧褪色的袷袢，羊皮靴碾碎了两粒散落的兽用消炎药：\"先救它们。\"她指了指角落里抽搐的母羊，毡房顶漏下的雪水正滴进接生用的铜盆。

马晓梅突然夺过巴特尔腰间的银制奶酒壶。这个平日温声细语的清真糕点师，此刻将56度的液体径直泼向手术器械：\"酒精不够了。\"她解开盘发，乌木簪子划过艾山江连夜绘制的物流地图，\"往东五公里有家废弃的兵站。\"

雪夜传来狼嗥。

艾山江调试着老式收音机，电流杂音里断续传来维吾尔语广播：\"...北疆铁路停运...霍尔果斯口岸关闭...\"他摸出贴身收藏的和田玉骰子，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二十年前那场棉田大火后，老艾山就是握着这枚骰子走进法庭的。

\"不能等！\"阿依努尔抽出哈萨克小刀割断袍摆，血浸的布条缠上陈朝阳颤抖的手腕，\"你主刀，我当麻醉师。\"她的瞳孔映着烛火，像是雪原上永不熄灭的猎户座。

炉膛突然爆出诡异的青焰。巴特尔抓起煤灰往脸上抹出三道战纹，这是卫拉特蒙古部萨满教的驱灾仪式。古丽巴哈尔的绣针在绷架上悬停，她想起奶奶说过的雪魔传说——当十二只羔羊同时降生时...

第一声羔羊的啼叫撕破雪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