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虎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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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的手顿住了。他盯着柳氏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母爱能驯虎，倒是我小瞧了。\"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不过，今日我必须取了虎灵。柳氏，你护得住他一时，护得住一世么？\"

话音未落，虎儿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一道道青筋，虎头鞋\"啪\"地掉在地上。柳氏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虎儿，莫信他！你是娘的儿子，不是什么山君！\"

\"娘......\"虎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指甲慢慢变短，人形渐渐清晰，\"疼......\"

和尚趁机扑过来，伸手去揭地上的虎头鞋。柳氏急红了眼，抄起剪刀扎向他后背。和尚反手一推，柳氏踉跄着撞在虎儿身上。虎儿本能地想躲，却硬生生停住，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娘。

\"噗——\"

匕首刺进了虎儿的胸口。和尚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山君的灵，果然在此！\"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正要往虎儿的伤口里塞，忽见虎儿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瞳孔缩成两条竖线。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虎儿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该......伤我娘。\"虎儿的声音像滚过山谷的闷雷，\"她是好人。\"

和尚的脸涨成了紫色，他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那铁钳似的手。最后一丝力气消散时，他盯着柳氏，嘶声说：\"你会后悔的......他身上的野性......\"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就化作了一团黑烟，散在风里。

柳氏扑过去抱住虎儿，见他胸口的匕首已经没入大半，鲜血染红了红布衫。她哭着解下自己的外衣，给他裹上：\"虎儿，娘在这儿，别怕......\"

虎儿的手抚上她的脸，擦去她的泪：\"娘，我不疼......就是......有点困......\"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还挂着笑。柳氏摸他的脉搏，已经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突然想起箱底的那半块虎骨，颤抖着取出来，塞进他嘴里。虎骨刚碰到他的舌头，虎儿的身子就开始发烫，伤口里渗出的血竟变成了金红色。

\"娘，我好像......想起来了......\"虎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是山君的孩子，可你......你让我知道，当人......比当兽......好......\"

他的身体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小老虎，毛色金黄，额间有团白毛，像极了梦里的那只。小老虎用脑袋蹭了蹭柳氏的手，然后叼起地上的虎头鞋，转身往村外跑。

\"虎儿！\"柳氏追出去，却见小老虎越跑越快，转眼就消失在晨雾里。她站在村口，手里攥着那半块虎骨，眼泪止不住地流。

后来，柳溪村的人都说，每到月圆夜，后山的竹林里总会传来一声虎啸。还有人说，看见一只金斑老虎叼着双红布虎头鞋，在林间散步。柳氏听了只是笑，她知道，那是她的虎儿，在山林里过得很好。

再后来，柳氏老了，躺在炕上时，总爱摸着脚边的虎头鞋说：\"虎儿啊，娘不求你别的，只要你好好的。要是累了，就回来看看娘......\"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掀起虎头鞋的红布，露出里面缝着的七根雄鸡毛，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应和远山的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