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宫的夏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章 暗夜惊弦,山河烬红颜劫,那南宫的夏绫,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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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坚硬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决绝!所有的恐惧、屈辱、痛苦,都被这极致的恨意与求生欲强行冻结、压缩、凝聚!她一把抓起地上那件水红色的软烟罗外衫,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如同一个奔赴刑场的死士披上最后的战甲,又像是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抓住裹身的尸布。
粗糙肮脏的粗布衣裙被粗暴地褪下,扔在冰冷的泥地上。昏暗的光线下,苍白肌肤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淤痕,和左侧锁骨下方那枚在阴影中显得愈发妖异、深邃、仿佛有暗红火焰在其中流淌的凤凰烙印,刺目地暴露出来。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粗暴,将那柔软丝滑、触感冰凉、却如同枷锁般沉重的新亵衣、肚兜一件件套上身体。冰冷的丝绸紧贴着滚烫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最后,她披上那件象征屈辱的水红外衫,宽大的袖子垂落,掩盖住手臂上尚未愈合的擦伤。
她踉跄着走到角落里那个盛着浑浊井水的破木盆前。水面微微晃动,倒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憔悴不堪的脸庞。然而,那身刺眼的水红新衣,却如同最艳丽的毒药,为她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艳丽。那双倒映在水中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沉淀着的,是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滔天恨意与一种濒临疯狂的、冰冷的毁灭意志。
她拿起那支素银簪子。簪身冰凉。她用僵硬的手指,将散乱枯涩的长发草草拢起,在脑后挽了一个最简单、甚至有些凌乱的发髻,用簪子勉强固定。动作间,她下意识地、近乎神经质地,将衣领拼命向上拉扯,试图将那枚滚烫的烙印彻底掩埋在这水红的绸缎之下。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倚靠在冰冷刺骨的墙壁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着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气。体内的灼热和那焚天的恨意并未因衣物的更换而平息,反而被这身象征着彻底沦落与屈辱的“新装”刺激得更加汹涌澎湃。烙印深处那股狂暴的力量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冲撞、嘶鸣,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暗红色的微光!她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咬紧牙关,才能勉强维持住这具躯壳表面那层摇摇欲坠的、冰冷的平静。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吱…嘎…”
柴房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鼠啮般的声响,竟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一双眼睛,如同隐藏在最阴暗角落里的毒蛇,闪烁着贪婪、惊骇与窥伺的幽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贴在门缝上,贪婪而惊骇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是云裳!
她显然早已潜伏在门外不知多久!姜毓宁从被迫起身、更换衣物、到对水自照、挽发整装的整个过程,都被她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当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掠过姜毓宁因弯腰整理裙摆或抬手挽发而微微敞开的衣襟时——尽管姜毓宁已经竭尽全力遮掩,但在那一瞬间,左侧锁骨下方,那枚颜色妖异深邃如同凝固血玉、形状清晰宛如一只在烈焰中痛苦挣扎、展翅欲飞的凤凰烙印,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一角!
云裳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那一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骇欲绝的尖叫硬生生地扼杀在胸腔里!那是什么?!那绝不是寻常的纹身!那诡异的暗红色泽!那仿佛在皮肉之下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那清晰得如同活物般的凤凰形态!这绝非人间俗世应有的东西!是妖物?是邪术?还是…传说中的某种禁忌烙印?!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云裳!她如同白日里撞见了最恐怖的鬼魅,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缩回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腔,再也顾不得窥探,像一只被滚水烫到的猫,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柴房门口,慌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后院走廊里响起,如同丧家之犬夺路狂奔,充满了无边的惊惧!
姜毓宁在云裳目光扫过心口的瞬间,如同被冰冷的毒针刺中!她猛地回头!视线捕捉到的,只有门缝外那水红裙裾惊慌失措、一闪而逝的残影!
暴露了!
烙印的秘密…被云裳窥见了!
一股比坠入太庙火海、比沉入玉带河冰水更甚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姜毓宁的头顶贯穿到脚底!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心脏骤然停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完了!彻底完了!以云裳那怨毒刻薄的性子,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将这惊世骇俗的“发现”添油加醋地告诉沈碧云!沈碧云会怎么做?惊恐之下,是将她当成妖物邪祟绑起来烧死以绝后患?还是将她视为奇货可居的怪物,秘密献给官府或某些神秘势力邀功请赏?无论哪一种结局,都将是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深渊!比倚翠阁的泥沼恐怖千倍万倍!
体内那枚凤凰烙印仿佛也感知到了这灭顶之灾般的巨大危机!灼热感骤然加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仿佛来自地狱熔岩深处的力量,在她脆弱的经脉中彻底失去了控制,疯狂地冲撞、咆哮、嘶吼!试图挣脱她意志的束缚,破体而出!皮肤表面的暗红色微光瞬间变得明亮刺目,柴房内昏暗的光线都为之一颤!一股毁灭性的热浪以她为中心隐隐扩散开来!
“静!给我静下来!姜毓宁!” 她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咆哮!指甲用尽全力,更深地掐进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尖锐的剧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强迫自己深深地、贪婪地吸入一口带着霉味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用尽全部的灵魂力量,如同一个孤独的勇士以血肉之躯死死抵住即将崩溃的堤坝,疯狂地将那股即将焚毁一切、也焚毁她自己的狂暴力量,一寸寸地、极其艰难地重新按回那滚烫的烙印深处!
不能乱!
越是绝境,越要抓住那一线飘摇的生机!云裳看见了,但沈碧云未必会立刻全信!恐惧会让人失去判断!她还有时间!哪怕只是瞬息!
强行压下翻腾欲呕的气血和几乎要将理智彻底焚毁的灼热,她颤抖着手,再次整了整身上那件刺眼得如同耻辱标记的水红色外衫,将衣领一丝不苟地、死死地拉至最高,确保那枚滚烫的烙印被彻底地、严密地遮蔽。她挺直了那单薄却依旧不肯有半分弯折的脊梁,仿佛支撑着千钧重负。脸上,那层冰冷的、近乎麻木的、隔绝一切情绪的面具,被她重新覆盖上去,遮掩住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与毁灭的疯狂。
她伸出冰冷而微颤的手,推开了那扇如同地狱之门的柴房破门。
门外,倚翠阁前院的灯火辉煌,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夹杂着男女的调笑浪语,如同诱人堕落的魔音,清晰地传来。那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却在她眼中化作了张开巨口、流淌着污秽涎水的深渊,正等待着将她彻底吞噬、嚼碎、消化。
她抬起脚,迈出了柴房的门槛。
一步,踏在无形的刀锋之上,足底传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一步,心口的烙印无声地灼烧、嘶鸣,仿佛有火凤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长唳。
暗夜沉沉,无星无月,唯有那深渊的灯火在招摇。命运的弓弦已被拉至极限,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下一瞬,便是石破天惊,或是…弦断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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