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时光的褶皱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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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郭静站在蓬皮杜中心的玻璃幕墙前，身后展厅的指示牌依稀可见“柯布西耶与东方美学”。她忽然想起，那年她的“泥土的星座”系列落选，撤展时曾路过隔壁的建筑展，看见一个年轻设计师正对着模型讲解天窗设计，他手中的激光笔在幕布上划出的弧线，竟和她此刻手中的泥坯轮廓重合。

“小夏，”郭静放下照片，声音有些发紧，“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在景德镇丢的那个速写本吗？里面有张星夜图……”

“记得呀，”小夏歪着头想，“您当时找了好久，后来好像是被一个来参观的建筑师捡走了？那人说想研究陶土在建筑表皮的应用……”

建筑师？赵环？郭静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翻开设计图复印件的背面，在角落发现一个极小的签名缩写“Z.h.”，而她隐约记得，当年在景德镇坯房门口，曾见过一个背着绘图包的男人，速写本上的签名似乎也是这两个字母。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照在星夜图的金粉星子上。郭静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她站在一座通体透明的建筑里，抬头看见星子穿过天窗坠入脚下的水池，水面泛起的涟漪化作陶土的纹路，在她掌心缓缓展开。而建筑的设计师背对着她，衬衫后领沾着一点陶土的痕迹，颜色和她此刻揉制的紫泥一模一样。

她走到窗边，望着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倒映的云影。那栋楼的设计师正是赵环，上个月她去看场地时，曾在电梯里看见他的设计草稿——电梯间的天花板弧度，竟和她某个失败的窑变作品釉面裂纹如出一辙。当时她只觉得巧合，如今想来，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巧合”，或许早就是时光埋下的伏笔。

工作室的陶轮在无人触碰时，忽然发出轻微的嗡鸣。郭静走过去，将手掌贴在轮盘中央，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震颤。那频率和她的心跳同频，也和她记忆中赵环讲解建筑时的声线共振。她忽然明白，老师傅说的“陶土会翻译火神的密语”，或许同样适用于建筑——当空间被注入足够的情感时，它会以自己的方式，与另一个灵魂的作品遥遥呼应。

她重新拿起星夜图，对着光线细看。在星子坠落的水泽深处，她用细笔描了一行极小的字：“等待承接我的星子”。而在赵环的设计图备注里，她曾无意中看到过一句：“光的轨迹，应如星子坠入春水”。

时光的褶皱在此刻悄然展开。三年前遗失的画稿，此刻以建筑的形态重生；两个在平行时空里各自追寻的灵魂，早已在看不见的维度里留下共振的痕迹。郭静将星夜图与设计图并置在工作台上，发现两者边缘的磨损痕迹竟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像极了窑火中陶土收缩时形成的完美弧线。

“原来如此……”她轻声呢喃，指尖划过图纸上赵环标注的“人文尺度计算”，那里用红笔写着一串数字，恰好是她当年测量陶轮最佳转速时得到的参数。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水声，郭静抬起头，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工作室楼下。车窗降下的瞬间，她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正低头翻看文件，阳光落在他手中的图纸上，那熟悉的抛物线形天窗轮廓，在雨季后的初晴里，像一枚等待坠入春水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