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掌心的永久细纹
房三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6章 掌心的永久细纹,三个小伙轮番上阵打擂,房三善,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你这疤,倒成了泥性的指南针。”老师傅看着她拉出的坯体,弧度比以往更流畅,“有些泥料性子倔,得用带疤的手去摸,它才服帖。”郭静没说话,只是把掌心贴在泥坯上,能感觉到疤痕的纹路正与陶土表面的肌理形成某种咬合,像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忽然明白,那次事故不是意外,而是陶土给她的成年礼——用一道永久的印记,让她记住人与泥土之间该有的敬畏与默契。
寒冬腊月,郭静在工作室整理碎陶片。一块窑变失败的残片边缘特别锋利,她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疤痕上,瞬间渗进那道螺旋状的浅纹里。她盯着掌心看了很久,忽然想起在景德镇陶瓷馆看到的宋代瓷片,上面也有类似的螺旋纹,解说词说是“工匠捏坯时的无意识痕迹”。可她知道,那不是无意识,那是手与陶土对话时,留下的独特声纹。
开春后,老师傅让她尝试做一批“星夜”系列的花瓶。郭静调配釉料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直到某天夜里,她梦见自己的疤痕在发光,像指南针一样指向窑炉的方向。醒来后,她鬼使神差地取了点指尖血,混进钴料里——这是老师傅绝对禁止的“邪门歪道”。出窑那天,当她擦去瓶身的窑灰时,突然愣住了:蓝色的釉面上,金色的斑点分布竟与疤痕的螺旋轨迹完全一致,像星子坠入春水时荡开的涟漪。
“这窑变……”老师傅拿着放大镜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当年我师傅说,好的陶工,手心里都得有块‘土记’,是泥神认人的标记。”郭静摸着掌心的疤痕,那里比其他皮肤略高一些,像一条凝固的小河。她想起第一次见血时的惊慌,想起愈合期的痒痛,想起此刻釉面上与疤痕呼应的星图,忽然明白:所有的伤口,最终都会变成与世界对话的密码。
梅雨又至时,郭静收到母亲寄来的包裹。里面除了晒干的梅干菜,还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母亲年轻时的陶艺笔记,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二十岁的母亲站在窑炉前,右手掌心赫然有一道相似的螺旋状疤痕。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1987年夏,陶轮失控,从此知道泥性如人,刚柔相济。”
郭静把照片贴在工作台上,每天拉坯时都能看见。掌心的疤痕在陶土的摩擦下渐渐变得光滑,颜色也淡成了接近肤色的浅粉,但每当转速达到120转,她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纹路在微微震颤,像有人在掌心轻轻叩击,说着只有她能听懂的陶土方言。
某个深夜,她独自在工作室修补一只开裂的陶罐。灯光下,疤痕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忽然拿起刻刀,在罐底刻下一个小小的螺旋纹。这个图案后来成了她的签名,出现在所有作品的隐秘处,像一个只有泥土和她知道的秘密。
多年后,当赵环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时,指尖刚触到那道浅痕,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郭静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惊讶,笑着说:“这是我和陶土签的契约。”而赵环在心里想,这道螺旋纹多像他设计稿上那个反复修改的天窗弧度,最终让星子以最温柔的角度坠入春水。
此刻,景德镇的蝉鸣又起,郭静正在拉坯。陶轮每转一圈,掌心的疤痕就与陶土摩擦一次,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闭上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泥料中石英颗粒的分布,能分辨出这是陈腐三年的老泥,甚至能“听”出里面夹杂着去年春天的雨水——那是她的体温、她的伤口、她与泥土共振的证明,被永久地封存在每一件作品的肌理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