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静经》难静，纸鹤闹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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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小六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惊喜的低呼！

这声低呼，终于惊动了沉浸在经文中的云苓。她抬起眼帘，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看向对面的小师弟。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造型奇丑无比、脖子歪得离谱的纸鸟，正像一只失控的陀螺，在她面前不到三尺的空中，疯狂地打着旋儿！一边旋，一边还发出极其细微的、纸张急速抖动摩擦空气的“簌簌”声！

云苓温婉的眸子瞬间睁大，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手里的经书差点滑落！这…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云苓从这突如其来的“纸鸟飞天”奇观中回过神来，那只被注入了“仙气”的歪脖子纸鹤，似乎终于适应了飞行的状态，猛地停止了旋转！

它那用纸片折出来的、歪向一边的“脖子”，竟然极其拟人化地扭动了一下，然后，那只稍大一点的“翅膀”猛地一扇！

“嗖——！”

纸鹤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改变了方向！不再是原地打转，而是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厢房上方直冲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它的目标，赫然是悬挂在厢房正中央房梁下的、那个垂着几缕陈旧流苏的、黄铜铸造的莲花香炉！

香炉不大，也就海碗大小，里面还残留着云苓早上刚点燃、此刻已快燃尽的三炷细香，袅袅青烟正缓缓升起。

“不要！” 云苓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拦！

晚了！

那只被灵力催动、如同脱缰野狗般的歪脖子纸鹤，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莽劲儿，精准无比地、狠狠地一头撞在了那个黄铜香炉的肚子上！

“铛——！！！”

一声清脆响亮、带着悠长回音的金铁交鸣之音，猛然在安静的厢房里炸响！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响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那黄铜香炉被这突如其来、力道不小的撞击撞得猛地一晃！炉身剧烈摇摆！炉底与悬挂它的细铁链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炉内，那三炷本就快烧完的细香，被这剧烈的晃动彻底震断！燃烧的香头、滚烫的香灰、连同里面残余的香粉木屑，如同天女散花般，轰然倾泻而下！

“哗啦啦——！”

滚烫的香灰混合着未燃尽的香粉，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大部分落在了香炉正下方的矮几上！

“滋啦！” 滚烫的香灰落在摊开的《清静经》书页上，瞬间烫出几个焦黄的小洞，墨字被污损！同时，更多的香灰如同灰色的雪片，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矮几，也落了猝不及防的云苓和小六子一头一身！

云苓被烫得轻呼一声，手背上溅到一点香灰，瞬间红了一小片。她头上挽发的木簪被落下的香灰和冲击波震得歪斜，几缕青丝散落下来，沾着灰，显得有些狼狈。月白的道袍前襟更是落满了灰扑扑的香灰。

小六子离得稍远，但也没能幸免。小脸上、冲天揪上、新换的干净小袍子上，都沾满了星星点点的香灰。他手里还保持着刚才捧纸鹤的姿势，小嘴张成了o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闯祸后知后觉的茫然。那只“罪魁祸首”的歪脖子纸鹤，在完成这惊天一撞后，似乎耗尽了那点可怜的灵力，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慢悠悠地坠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矮几上那摊还冒着热气的香灰里，瞬间被染成了灰扑扑的“乌骨鸡”。

灾难并未结束！

那黄铜香炉被撞得剧烈摇晃，底座不稳，加上里面香灰香粉倾泻后重心偏移，在云苓和小六子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它像一个喝醉的胖罗汉，摇摇晃晃、极不情愿地、最终彻底失去了平衡——

“哐当——！！！”

一声比刚才纸鹤撞击更沉闷、更响亮的巨响！

黄铜香炉带着它垂下的陈旧流苏，如同陨石坠地，结结实实地从悬挂的铁链上脱落，狠狠地砸在了矮几边缘！然后余势不减，翻滚着、蹦跳着，带着一路叮呤咣啷的噪音，最终“咚”的一声闷响，四脚朝天（如果它有脚的话）地栽倒在了厢房的石板地上！

炉底朝上，像个被掀翻的王八，里面残留的最后一点香灰也彻底撒了出来，在地面上摊开一小片灰扑扑的狼藉。

整个东厢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香灰味、纸张烧焦的糊味，以及满地狼藉的香炉、经书、香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电光火石、荒诞离奇的“空难”。

云苓呆呆地坐在蒲团上，维持着刚才想伸手阻拦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月白的道袍沾满了灰，散落的发丝垂在颊边，俏丽的脸上沾着几点香灰，眼神空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抽走了魂魄。她低头，看着矮几上那本被烫出焦洞、沾满香灰、一片狼藉的《清静经》，再看看地上那只四脚朝天的香炉王八，最后，目光缓缓移向那个同样灰头土脸、正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看着她的始作俑者。

小六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大祸。他看看师姐狼狈的样子，再看看地上的惨状，小嘴一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眼看就要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哭。

就在这时——

“砰！”

东厢房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门口，齐刷刷地站着闻声赶来的玄微老道、大师兄凌霄、二师兄铁岩、四师兄烈风，以及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师姐赤霞！

五双眼睛，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愕、茫然、探究以及幸灾乐祸（特指赤霞），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厢房内这满目疮痍、如同被小型魔修洗劫过的现场，以及现场中央那对灰头土脸、表情呆滞的师姐弟身上。

玄微老道目光扫过地上翻倒的香炉、矮几上焦糊的经书、空气中弥漫的香灰…最后定格在小六子脸上那要哭不哭的表情和手里还残留的、沾着灰的纸片痕迹上。他嘴角极其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花白的胡子无风自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三昧真火！

赤霞第一个没憋住，指着小六子脸上那几道香灰印子，又看看地上那只“乌骨鸡”纸鹤和翻倒的香炉王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小六子！真有你的！让你念《清静经》！你倒好！直接给念‘飞’起来了！还把香炉祖师爷给拜了个四脚朝天？！哈哈哈哈！三师姐，你这课…上得够‘热闹’啊！哈哈哈哈！”

这魔性的笑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铁岩看着地上的香炉，又想起自己丹房的惨状，憨厚的脸上肌肉抽搐，欲哭无泪。烈风冰冷的视线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小六子身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凌霄的脸黑得像锅底，额角青筋又开始跳舞。

玄微老道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着指向小六子，又指指地上翻倒的香炉，再指指那本惨不忍睹的《清静经》，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被命运反复蹂躏后的无力感：

“清…清静？！清静个屁！道爷我…我…我…”

“我”了半天，老道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气得微微发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佝偻背影，和一句回荡在走廊里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沧桑的怒吼：

“造孽啊——！！！”

厢房里，只剩下云苓无奈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香灰，赤霞持续不断的魔性笑声，以及终于后知后觉、开始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的小六子：

“哇——！！！师姐…我的小鸟…掉灰里了…呜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