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吴门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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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苑主卧内，那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终于被新生的微弱暖意取代。监护仪上稳定跳动的波形，林老脸上艰难浮现的血色，以及林晚秋紧握爷爷手掌时指尖传来的、虽弱却真实的脉动，都无声地宣告着这场与死神的争夺，暂时落下了帷幕。

沈观澜收回探在林老腕脉上的灵犀手，指尖残留着那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流动感。他闭目调息，缓解着方才九针定魂时五感极致运转带来的巨大消耗。视觉过度聚焦后的轻微晕眩，听觉从生死搏动中抽离后的短暂嗡鸣，都在提醒他这具身体的极限。

“沈先生…” 林晚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难以言表的感激，她松开爷爷的手，起身，郑重地对着沈观澜深深一躬，“再造之恩，晚秋…林家，没齿难忘！”

楚韵也紧随其后，盈盈一礼，清澈的眼眸中除了震撼，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服。能将垂死之人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这已不是医术，近乎神迹！

吴老的那位大弟子，此刻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快步上前，对着沈观澜抱拳躬身，语气带着发自肺腑的崇敬：“沈先生神乎其技！九针定魂，引动先天一气，此等手段…闻所未闻！家师若知，定当欣喜若狂！” 他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方才沈观澜那九针的落点、捻转、导引气机的手法，其中蕴含的至理，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沈观澜微微颔首，脸色依旧带着一丝透支后的苍白，声音平静：“林老心脉痹阻已通，金石之毒亦暂时压制。但此番险死还生，元气大损，后续调养需慎之又慎。那引发‘金石之毒’的根源，更需彻查。”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秋和楚韵，最后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上。周浩的疯狂只是表象，那潜藏更深、能无声无息给林老这等人物下毒的阴影，才是真正的威胁。

林晚秋神色一凛，用力点头：“沈先生放心！此事，林家必定追查到底！”

就在此时，庭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清朗却带着岁月沉淀感的声音穿透了室内的凝重：

“晚秋丫头！你爷爷怎么样了？”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对襟唐装的老者，拄着一根油光水亮的紫檀木拐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老者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古井深潭，澄澈却又深不见底。他身形挺拔，步履间不见丝毫龙钟老态，反而带着一种松柏般的劲健。

他正是华夏杏林泰斗，国手圣医——吴宗颐，吴老。

吴老一进门，目光便如电般扫过床榻上的林老，看到监护仪上的波形和林老脸上的血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他那双洞彻世事的眸子便牢牢锁定了站在床边的沈观澜。

“老师！” 吴老的大弟子连忙迎上，声音带着激动，语速飞快地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尤其是沈观澜那神乎其技的“九针定魂”之法，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复述了一遍，言语间充满了对沈观澜的推崇。

吴老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精光越来越盛。当听到沈观澜如何以视觉锁定病灶核心，如何以触觉精准导引金针，如何以嗅觉监控药力生死流转，甚至最后九针共鸣引动林老体内先天一气时，吴老握着紫檀拐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

他走到林老床边，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林老腕脉之上。指尖微微捻动，谛听耳般捕捉着那微弱脉搏下潜藏的生机流转。百草鼻更是无声地翕动，细细分辨着空气中残留的药气、生机暖意，以及那几乎被驱散殆尽的腐朽死气。

片刻之后，吴老收回手，转向沈观澜。他没有看沈观澜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没有看那装着金针的紫檀木盒，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观澜的双手之上。那双手，指节修长，此刻正微微垂落身侧，看似寻常，但吴老却仿佛能“看”到方才这双手捻动金针时，那近乎完美的稳定、精准和蕴含的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律动。

“小友，” 吴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方才…是你施的针？”

沈观澜面对这位名满天下的杏林圣手，神态依旧平静，微微躬身：“情急之下，斗胆一试，幸不辱命。”

“斗胆一试？” 吴老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惊叹，“好一个斗胆一试！这‘九针定魂’之法，乃是《灵枢针经》中记载的至高续命秘术，早已失传百年！其法门之艰深，需施针者对气机流转、经络穴窍、乃至生死玄关有着近乎‘入微’的洞察与掌控！非大智慧、大定力、大机缘者不可为！”

吴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观澜：“老夫行医一甲子，自问在针道上略有心得，却也绝不敢妄言能施展此术！你…师承何人？何处习得这失传绝技？” 他问得直接，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与强烈的求知欲。

此言一出，林晚秋、楚韵，甚至吴老那位大弟子，都再次震惊地看向沈观澜。原来刚才那九针，竟是失传百年的至高秘术？！这沈观澜…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沈观澜沉默片刻，迎着吴老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缓缓道：“无师承。此法…乃晚辈观林老之症，心有所感，依循体内气机流转之律，循理而施。若有谬误，还请吴老指正。”

“无师承？心有所感？循理而施？”

吴老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精光爆闪！他猛地一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竟直接伸出右手，三指如同闪电般搭在了沈观澜的手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