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测字论政·暗讽权臣结党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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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裂帛般的锐响撕裂了《碧涧流泉》的余韵,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入水榭内紧绷的死寂。玉兰树下,柳如烟纤指凝滞,那根最细的冰蚕丝弦骤然崩断,断弦如毒蛇反噬,在她凝脂般白皙的食指尖端狠狠抽过,带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滚落在光润的桐木琴身上,晕开一点触目惊心的红,更衬得那指尖肌肤如玉,此刻却染了瑕疵。
“唔!”柳如烟痛得低哼一声,黛眉紧蹙,美眸中瞬间腾起的并非仅仅是痛楚,而是冰冷的怒意与彻骨的寒芒!她猛地抬首,目光如两道淬了寒冰的利箭,穿透池面氤氲的水汽,直射水榭深处——目标精准锁定在周显之身前御案上,那方看似古朴沉静的端砚!
“如烟!”何济霍然转身!方才还带着三分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金芒爆射,锐利如出鞘神兵!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凛冽气势轰然扩散,水榭内温煦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周显之握着墨锭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指尖冰凉。他强自镇定,浑浊的老眼迎向柳如烟冰冷的目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茫然”:“柳大家这是…琴弦老化?还是心神不宁?可伤得要紧?快传太医…”
“太医?”何济一声轻笑打断了他,那笑声清越,却带着砭骨的寒意,瞬间将周显之虚伪的关切冻结在脸上。他一步踏出,月白锦袍带起劲风,人已如鬼魅般掠过数丈距离,无视了水榭内所有惊愕的目光,径直来到玉兰树下。
“些许阴秽蚀心的小把戏,也敢妄言伤我柳姐姐?”何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与毫不掩饰的讥讽。他看也不看周显之,目光只落在柳如烟受伤的指尖上,那点刺目的红灼痛了他的眼。
他旁若无人地执起柳如烟那只受伤的玉手。动作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触及她肌肤的刹那,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温柔。柳如烟指尖微凉,染血的伤口边缘隐隐缠绕着一丝肉眼难辨、却阴寒刺骨的墨绿秽气,正是方才琴弦崩断时,周显之催动砚中蚀力、隔空侵袭的恶毒手段!
“疼么?”何济低声问,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伤口旁未受损的肌肤,温热的触感带着安抚的魔力。
柳如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专注与心疼的俊脸,指尖的剧痛和心头的怒意竟奇异地平复了大半。她轻轻摇头,眼波流转间,那冰冷的怒意化作了三分委屈七分嗔怪,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疼倒罢了,只是可惜了这‘焦尾’的弦,还有…扰了陛下雅兴。”她故意将“扰了陛下雅兴”几个字说得清晰,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水榭内脸色铁青的周显之。
“弦断了,再续便是。姐姐的手,金贵着呢。”何济旁若无人,指尖神墨金芒悄然流转,凝成一丝比发丝更细、却蕴含着勃勃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暖流,如同最精微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那伤口边缘缠绕的墨绿秽气之中!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轻响在柳如烟指尖响起。那缕阴寒蚀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在金芒的灼烧下化作一缕极淡的青烟消散!伤口处残留的刺痛感也随之消失,只余下肌肤被金芒温养的暖意。
柳如烟只觉得一股温润舒适的热流自指尖蔓延开,瞬间驱散了所有阴寒不适,甚至那细小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收拢、愈合!她美眸中异彩连连,看着何济的眼神充满了惊叹与毫不掩饰的依赖。
何济却并未收手。他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动作轻柔地裹住柳如烟那根受伤的食指,仔细地打了个结。那结打得精巧,末梢还留了个小小的、俏皮的蝴蝶结。
“好了,暂时包扎一下,免得沾了尘。”何济抬起她的手,对着那蝴蝶结轻轻吹了口气,动作亲昵得旁若无人,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姐姐这‘温玉妙手’,用来抚琴惊鸿,用来替济某包扎伤口也是极好,可万万不能再被些腌臜东西伤了分毫。不然,济某可是要心疼的。”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水榭内所有人听清。
“你…”柳如烟被他这当众的调戏弄得脸颊飞红,指尖被他温热气息拂过的地方更是酥麻一片,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只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那点羞恼之下,分明是化不开的甜意。这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占便宜!可…这便宜占得,偏生让她心头悸动,方才的惊怒委屈,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水榭内一片诡异的寂静。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半字侯旁若无人地执美人之手,温言软语,包扎调情,哪里还有半分御前奏对的紧张?更让周显之心头滴血的是,他精心策划、耗费蚀力本源施展的“琴弦断魂”之术,竟被何济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借机调情地化解了!那方帕子上俏皮的蝴蝶结,仿佛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景隆帝端坐御座,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在何济与柳如烟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脸色阵青阵白的周显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半字侯,”景隆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听不出情绪,“柳大家的手伤,可有大碍?”
何济这才仿佛“记起”身处何地,松开柳如烟的手(指尖还不忘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转身对着御座一揖,笑容灿烂:“托陛下洪福,姐姐只是受了点惊吓,皮外伤已无碍。些许宵小伎俩,扰了陛下与诸位大人雅兴,济某代姐姐告罪。”他嘴上说着告罪,姿态却无半分歉意,反而意有所指地将“宵小伎俩”四个字咬得极重。
周显之脸色由青转黑,胸口剧烈起伏,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干咳一声,沉声道:“侯爷言重了。琴弦崩断,不过是意外。倒是侯爷方才以水为纸,解‘国’字真意,发人深省。只是…”他话锋陡然一转,浑浊的老眼锐利如刀,直刺何济,“侯爷言及‘戈守一’,‘一为民心’。老臣愚钝,敢问侯爷,若朝堂之上,有人结党营私,蒙蔽圣听,使‘戈’不护‘一’,反成私器,‘一’字民心离散,此等情形,又当如何?此‘党’字,侯爷又当如何解之?!”
“党”字一出,水榭内温度骤降!群臣无不色变!这已不是考校,而是赤裸裸的攻讦与陷阱!矛头直指何济方才解字时若有深意的目光,更是暗指他身边聚集的八蓝颜、十二佳丽,乃至听风楼等势力,有结党营私之嫌!
景隆帝目光微凝,落在何济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周显之眼底深处,那点墨绿幽光疯狂闪烁,身前砚台中残余的墨绿秽气被他暗中催动,凝成一根无形的蚀力毒针,蓄势待发!只待何济心神被“党”字所慑,言语稍有疏漏,便要给予致命一击!
柳如烟在玉兰树下,刚刚平复的心又提了起来,美眸中满是担忧。
面对这图穷匕见的杀招,何济却笑了。那笑容轻松写意,甚至还带着点发现有趣玩具的兴味。他掸了掸月白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踱回水榭中央,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落在周显之那张强作镇定的老脸上。
“哦?周侍郎问‘党’字?”何济声音清朗,带着一丝玩味,“这个字,问得好啊!正巧,济某方才解‘国’字时,见这洗墨池水光潋滟,倒映天光云影,忽有所感。既然周侍郎问起,那便借这池水,再解一解这‘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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