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改其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206章 枯泽城暗涌,我在神尸上挣扎,清风不改其意,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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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两个弯,药味儿越发浓烈粘稠,几乎糊住嗓子眼。泥浆路尽头出现一溜低矮泥糊的土墙围院,几根熏得乌黑油亮的松木柱子顶着摇摇欲坠的草棚顶子。门口挂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招牌,风吹日晒得字迹都快掉光了,只剩半个模糊的蛇头图案。棚子里冒着滚烫的白色蒸汽,棚底下几十张黑乎乎破木桌子边挤满了人,多是些衣着单薄、满面尘土的汉子或妇人。
空气沉闷。咳嗽声、压抑的喘息声、木勺刮碰破碗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伙计有气无力拎着铁皮吊子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往客人面前豁了口的土陶碗里倾倒着一种浓稠墨绿、不断冒出气泡的滚烫药汤。汤味奇苦无比,混着某种草根腐烂的怪异腥气。许多人捧着碗,脸皮抽搐着闭上眼,仿佛喝的不是汤药,而是在咽刀子。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婆子刚喝下去小半碗,就扶着土墙剧烈干呕起来,呕出的黑水里粘着几缕墨绿色的草渣子。
“烂肠草、腐心藤、三钱尸蟞壳……”青鼎侍鼻子抽动两下,烧糊的脸罩下传出齿缝摩擦的沙哑声音,“狗屁的祛瘟扶正汤!百草阁喂藤虫的下脚料熬的烂泥汤子,喝不死也脱层皮!也就骗骗那些连等死钱都没有的枯草鬼!”
“嘘…当家的……前头就是七步蛇那烂摊子…”麻杆儿紧张地拉住她熊皮一角,下巴朝街角最深处一处同样冒着热汽、却孤零零立在另外一边、门板都快塌了半边的小草棚子努嘴。棚子门脸更破败不堪,门口戳着一根快要朽断的木柱,柱身上用劣质墨汁画了条歪歪扭扭、只剩七段残缺身体的怪蛇,蛇嘴的地方挂了个豁了口的破陶碗。棚外没人排队,棚子里只一个披着油亮发黑蓑衣、佝偻着背的老头蹲在熬汤土灶旁打瞌睡。
“老蛇头?”青鼎侍推开挡路的半截木栅栏,毫不客气地大步跨进那小得转不过身的草棚子。浓烈的异香混着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跟外面百草阁那股子苦腐味截然不同。
那打盹的佝偻老头像被冷风激醒,慢腾腾抬起头。一张枯树皮似的脸上坑坑洼洼,鼻子又扁又塌,右边嘴角缺了一大块肉,露出两排黑黄的烂牙。浑浊发黄的眼珠子里精光一闪而逝,目光在那裹得严严实实、还推着板车的三人身上扫了两圈,最后落在那两个苦力推着的兽皮包上,尤其在胸口那道特殊的开口处盯了两息。
“药渣鬼……还是…冻伤鬼?”老头喉咙里滚出破风箱似的嘶哑声音,抓起灶台上一个油腻腻的脏葫芦灌了一大口。一股极其浓烈的廉价烧酒混着某种辛辣药草的味道瞬间冲散棚内原本诡异的香气。
青鼎侍解下腰间鼓囊囊的熊皮囊,“咚”一声扔在老头脚边那摞当凳子用的柴火捆上,砸起一片积灰。她扯开皮囊口子,三颗寒气凛冽、通体流动墨蓝星光的“玄冰星髓”滚了出来,在昏暗的草棚里如同落入凡尘的寒星碎片。
“劫余盟青三娘!身上背着大姐的信义!给这冻死鬼保命的东西!”她声音不大,却跟扔石头子似的砸过去,“七步蛇!许过的事,给个准话!”
老蛇头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那三颗墨蓝寒星,枯爪下意识擦了下嘴角的涎水。他沉默了片刻,又灌了口酒,喷着浓烈酒气含混道:“万骨渡口规矩,先看货,再下定钱……”他枯爪点了点月织姬怀里的兜子,“那墨星子……算定钱。”又指了指板车上盖着的裴渺,“那快冻挺的病秧子…让老蛇号号脉,看看他胸口那点‘东西’,值不值老蛇得罪百草阁的藤孙子!”
草棚顶子上的破洞透下几缕发灰的光,混着土灶口火苗的光,把几人影子长长地投在泥土地上。棚子外,百草阁药棚那边飘来的药汤苦味和此处的酒气寒香激烈对冲。长街泥泞,枯泽城的风无声地盘旋,带起些微土尘和水泡破碎的声响。几股混杂着明暗交易、腥气草药、势力角逐的无形暗流,悄无声息地渗透在这座靠人命和药材滋养的边塞泥城的每一寸烂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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