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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的气密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个冰冷、无菌、曾囚禁她灵魂的玻璃世界。冬末凛冽而真实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山间松林特有的清冽和泥土解冻的微腥,瞬间灌满祁奥阳的肺腑。她站在空旷的露台上,脚下是坚实的岩石地面,远处是连绵起伏、在晨曦中显出黛青轮廓的山峦。自由的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让她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中苏醒。
她自由了。
格瑞亲手交给了她钥匙,然后将自己锁进了堡垒深处那片更深的黑暗里,再无动静。
祁奥阳没有立刻离开这座矗立在悬崖之巅的巨大堡垒。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麻药消退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更重要的是,一种巨大而复杂的茫然席卷了她。五年挣扎逃离,一个月地狱般的囚禁,最后却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结束。那个偏执成狂的猎人,竟在风暴中心,亲手解除了自己的武装。
她住进了堡垒外围一栋独立的、风格简约的客用平层。这是格瑞庞大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角,却给了她一个暂时喘息和思考的空间。王姨,那个在堡垒里沉默寡言、却会在她痛得蜷缩时流露出不忍神色的中年妇人,被指派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依旧沉默,动作麻利,将一日三餐和熬得浓稠的药膳准时放在祁奥阳的餐桌上,然后悄然退下。
祁奥阳没有拒绝。她需要恢复体力。她像一只受创后归巢的鸟,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也……观察着堡垒主楼那扇始终紧闭的大门。
格瑞消失了。
彻底地。
主楼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没有任何灯光在夜晚亮起,没有任何人影在露台出现。只有王姨每天会提着一个保温食盒,穿过连接两栋建筑的玻璃连廊,走向主楼那扇厚重的气密门。片刻后,她会提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食盒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祁奥阳的心,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无法平复的涟漪。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探究。她联系了远在巴黎的助理,处理工作室积压的事务,用繁复的设计草图和面料小样试图填满所有清醒的时间。她甚至开始尝试在露台上支起画架,对着远处苍茫的山景涂抹油彩,试图用色彩驱散心底那片灰暗的角落。
然而,画笔下的线条总是失控地扭曲,色彩也常常变得阴郁沉重。她画不出想要的自由和生机,画布上留下的,只有挥之不去的、关于玻璃穹顶的冰冷反光,和角落里那个无声落泪的、孤峭绝望的身影。
伤口拆线那天,是王姨开车送她去的山下诊所。回来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夹雪,冰冷的雨丝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车子驶入堡垒区域,祁奥阳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主楼。
那扇紧闭的气密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隙?
她的心猛地一跳!
车子在客用平层前停下。祁奥阳谢过王姨,撑开伞,慢慢走向主楼。雨雪打湿了她的肩头,冰冷刺骨。她停在气密门外,看着那条狭窄的缝隙,里面是堡垒内部恒定的、毫无生气的微光。
他……出来了?还是……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堡垒内部依旧空旷、冰冷、奢华得令人窒息。恒温系统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恒定温度,空气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巨大的落地窗外,雨雪纷飞,模糊了悬崖外的世界,更衬得堡垒内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真空罐。
祁奥阳的目光扫过下沉式休息区冰冷的沙发,扫过恒温泳池毫无波澜的碧蓝水面,最后,定格在玻璃花房的方向。
五年前,那里曾种满她喜欢的玫瑰。而在这个冰冷的堡垒里,那个区域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无一物的玻璃观景台。
此刻,观景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身影。
高大,孤峭,几乎与窗外灰蒙蒙的雨雪融为一体。银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冷硬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随意地垂落着。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背影绷得笔直,却又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单薄。
是格瑞。
祁奥阳的脚步顿在原地,呼吸不自觉地屏住。距离她逃离手术台,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到他。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外面苍茫混沌的雨雪世界上,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那背影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冰冷压迫,也不是被忤逆后的暴戾狂怒,而是一种……被彻底抽空了所有支撑、只剩下无边无际荒芜的……死寂。
一种强烈的、近乎窒息的悲伤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祁奥阳的心脏。这悲伤如此沉重,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地冲击着她。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强大到近乎非人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彻底的坍塌。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逃离这沉重的氛围。鞋跟却轻轻磕在了光滑的微晶石地面上,发出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那尊凝固的雕像,猛地颤动了一下!
格瑞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祁奥阳看到了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颌线绷紧如刀锋,上面冒出青色的胡茬。那双曾让她恐惧、也曾让她在机场短暂心碎的紫罗兰色眼眸,此刻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光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荒芜和……空洞。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仿佛穿透了她,落在某个虚无的、更遥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她,却又好像……没有看到。
然后,他像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存在并非幻觉,那空洞的眼眸深处,极其极其缓慢地,泛起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那涟漪里,没有愤怒,没有偏执,没有试图靠近的意图,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苍凉。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极其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微弱气音。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千钧重量的姿态,重新转回身去。再次面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灰暗冰冷的雨雪世界。将自己重新封闭进那片死寂的荒芜里。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转身,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祁奥阳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的雨伞柄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陌生的、尖锐的酸楚。她看着那个重新背对着她、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孤绝身影,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死寂……
她忽然明白了。
他放她走,不是妥协,不是策略,更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那是……一种彻底的放弃。对他自己,对他那扭曲的爱的方式,对他整个人生的……放弃。他将自己放逐到了比那座玻璃堡垒更冰冷、更绝望的深渊里。
祁奥阳最终沉默地退出了主楼。气密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那片沉重的悲伤。
回到客用平层,窗外雨雪依旧。祁奥阳坐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蜿蜒流淌的水痕,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牛奶。王姨送来的晚餐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格瑞那空洞荒芜的眼神,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背影,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种强烈的、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由的渴望,有对过去伤害的恐惧和愤怒……但此刻,所有这些情绪之上,却沉沉地压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名为“不忍”的重量。
她恨他吗?恨的。恨他五年前的囚禁,恨他机场的掳掠,恨他这一个月来的冰冷禁锢和药物控制。
可她无法忘记手术室里他无声滑落的那滴泪。
无法忘记他抱着痛到抽搐的她冲进医疗室时,胸膛传来的那不同寻常的、慌乱的心跳。
无法忘记他颤抖着收回试图触碰她的手……
更无法忘记,他最后看向她时,那如同熄灭了所有星辰的、死寂荒芜的眼神。
那个强大、冰冷、偏执成狂的格瑞,在她真实的痛苦面前,在她毫不掩饰的恐惧面前,彻底崩溃了。他选择了自我放逐,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他最珍视的“囚笼”钥匙交给了她。
祁奥阳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沉静而略带疲惫的脸。她点开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
【启动‘G’级医疗观察协议。目标:格瑞。权限:最高。】
【实时同步生理数据,建立心理评估档案。】
【执行人:医疗组Alpha。报告直接发送至我的终端。】
指令发出。屏幕暗了下去。
祁奥阳将手机放在一边,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被雨雪笼罩的、灰暗而真实的自由世界。眼神复杂难辨。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舔舐伤口,需要找回被禁锢了太久的自我。但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说: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那片由他亲手构建、也亲手摧毁的绝望废墟里。
至少……不能是现在。
堡垒的日子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流淌下去。
祁奥阳没有离开悬崖边的这片区域。她住在客用平层,专注于自己的设计。巴黎工作室的订单并未因她的“失踪”而停滞,助理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重要的设计稿和决策通过加密网络传递给她。她的画笔终于不再阴郁,开始捕捉窗外山峦四季流转的色彩,笔触渐渐变得明朗而富有生命力。
她开始尝试做饭。不再是王姨送来的、精致却毫无烟火气的餐点,而是在小厨房里笨拙地煎蛋、煮面,有时会被油烟呛得咳嗽,有时会把菜炒糊。这些带着瑕疵和温度的“失败品”,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格瑞依旧将自己关在主楼深处。医疗组Alpha的加密报告每天会准时出现在祁奥阳的终端上,冰冷的数据勾勒出一个走向自我毁灭的轮廓:
【目标持续低摄入。营养液补充为主,拒绝固体食物。体重下降显着。】
【睡眠监测显示深度睡眠缺失,夜间觉醒频繁。脑电图显示异常a波活动。】
【室内活动范围仅限书房及主卧,日均步数低于500。拒绝主动交流。】
【生理指标:心率持续偏低,血压波动异常。免疫指标显示风险上升。】
【心理评估(远程):重度抑郁倾向,伴随显着的自毁意念。情感淡漠,动机缺失。】
每一个字符都像冰冷的针,扎在祁奥阳的心上。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曲线图,仿佛能看到那个曾经如同山岳般强大的男人,正一点一点地被自己内心的黑暗吞噬、消磨。
她开始每天让王姨多准备一份饭菜,装在保温食盒里,放在主楼气密门的内侧。有时是简单的清粥小菜,有时是她尝试成功的炖汤,有时甚至是一块她烤得有点焦的曲奇饼干。她从不留言,只是让王姨放在那里。
最初几天,食盒被原封不动地退回。祁奥阳默默收下,第二天依旧放进去。
直到第七天。
王姨回来时,手里提着的食盒,重量明显轻了。
“先生……喝了小半碗粥。”王姨低声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喜色。
祁奥阳正在画架前调色,闻言,画笔尖端的赭石色颜料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褐。她没有回头,只是握着画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在画布上涂抹。
那天傍晚,祁奥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平层的露台散步。她换上了一件厚实的羊绒开衫,端着一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红枣桂圆茶,慢慢走向主楼。
气密门感应到她的权限,无声滑开。
堡垒内部依旧空旷冰冷,恒温系统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恒定。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将连绵的山峦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透过特制的单向玻璃,将柔和的光线洒在光滑的微晶石地面上。
祁奥阳没有走向书房的方向。她径直来到那个巨大的、空无一物的玻璃观景台。这里视野最好,能将窗外的壮丽山景尽收眼底。她将手中那杯散发着温暖甜香的红枣茶,轻轻地放在观景台中央唯一一张冷硬的金属小圆桌上。
然后,她转身离开。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她回到客用平层,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峦之后。夜色渐浓,堡垒主楼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直到深夜,祁奥阳准备休息时,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连接着堡垒内部监控的终端屏幕(医疗观察协议赋予她的权限)。屏幕的一个分格,显示着玻璃观景台的实时画面。
那杯放在金属小圆桌上的红枣桂圆茶,不见了。
祁奥阳关掉屏幕,拉上窗帘。黑暗中,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无声的“对话”,就这样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笨拙的方式开始了。
祁奥阳依旧每天让王姨送一份餐食进去。她开始留意医疗报告里那些微小的变化,根据他身体的反馈调整食物。胃不好时送软烂的米粥和山药羹,监测到低血糖风险时,就在食盒里多放几块她烤的、不那么甜的红糖核桃酥。
她不再只放食物。有时会放一本封面素雅的散文集,扉页空白。有时是一小束在客用小花园里剪下的、带着露水的野雏菊,插在一个简单的玻璃瓶里。有时,甚至只是一张空白的、质地良好的素描纸,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从不踏足书房区域,也从未试图主动去“遇见”他。她只是像一个沉默的园丁,在堡垒冰冷的土壤边缘,小心翼翼地撒下一些微弱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种子。
而堡垒深处的那个人,用沉默接收着这一切。
食盒被取走的频率越来越高,退回时残留的食物也越来越多。那本散文集几天后出现在观景台的椅子上,书页被翻动过,停留在一篇描写春日山野的篇章。野雏菊枯萎后被收走,玻璃瓶却留了下来,被清洗干净放在原处。那张空白的素描纸……几天后,祁奥阳在观景台的金属小圆桌上,看到它被压在一小块光滑的山石下。纸上依旧空白,但边缘却多了一些被无意识揉捏过的细微褶皱。
他在看。
他在感受。
他在……回应。用一种极其微弱、近乎本能的、属于“人”的方式。
变化在悄然发生,缓慢却坚定。
祁奥阳不再满足于只通过食盒和物品传递信息。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堡垒内部也染上了一层浅金的暖意。她抱着一大摞新到的面料色卡册,走向观景台。这一次,她没有放下东西就走。
她在观景台那张冷硬的金属圆桌旁坐了下来。将厚重的色卡册摊开在桌面上,五颜六色的布料小方块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她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开始专注地工作,仿佛这里只是她工作室的一个延伸角落。
堡垒里安静得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偶尔翻动色卡册的轻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在桌面上缓慢移动。
祁奥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目光的存在。它来自堡垒深处,来自书房的方向。不再是五年前那种如同实质般的、带着掌控欲的审视,也不是一个月前那种空洞荒芜的穿透。那目光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如同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探寻,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落在她身上,落在她摊开的色卡上,落在她握着铅笔的手指上。
她没有抬头,没有寻找目光的来源。只是继续着手里的工作,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他的注视,只是这春日午后一道再自然不过的光线。
铅笔的沙沙声持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祁奥阳感到那道目光似乎移动了。它不再只停留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面前摊开的、一片如同燃烧枫叶般的暗红色面料色卡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祁奥阳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用笔尖在那片暗红色的小方块旁边,轻轻画了一个很小的、代表重点关注的星号。
堡垒深处,那道无声的目光,似乎……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那个下午之后,祁奥阳去观景台“工作”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是整理设计灵感,有时只是安静地看书。格瑞的目光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总是在她出现后不久,便从堡垒深处投射过来,远远地、安静地陪伴着。
他们之间依旧隔着遥远的距离,没有言语,没有靠近。但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却在悄然滋生。祁奥阳在挑选第二天要放进食盒的点心时,会下意识避开过于甜腻的,因为医疗报告显示他最近的血糖值有些波动。而格瑞,会在祁奥阳离开观景台后,走到她坐过的位置,指尖拂过她留在桌面上的、那些画满设计草图的纸张边缘,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线条上。
堡垒巨大的空间,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囚笼和绝望的废墟。它开始流淌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试探温度的……生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
祁奥阳被窗外炸响的惊雷惊醒。暴雨如注,疯狂地敲打着堡垒巨大的玻璃幕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闪电撕裂夜空,瞬间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惨白。
她有些心悸,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主楼方向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祁奥阳的心猛地一沉!医疗报告里关于他近期夜间觉醒频繁、状态不稳定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没有任何犹豫,她抓起一件外套披上,拿起权限卡,快步冲向主楼。
气密门滑开。堡垒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巨大的雷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更显惊心。
祁奥阳凭着记忆,径直冲向书房的方向。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她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书房里一片狼藉!厚重的书籍散落一地,一个精致的黄铜地球仪倒在地上。格瑞背对着门,蜷缩在巨大的书桌和墙壁形成的狭窄角落里。他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银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他像一头受伤后躲进巢穴深处、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浑身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祁奥阳心上!那个曾经掌控一切、视恐惧为弱点的男人,此刻竟被一场雷雨击垮,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格瑞?”祁奥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角落里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颤!他抬起头,动作僵硬而迟缓。闪电的惨白光芒再次亮起,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苍白得如同鬼魅,冷汗浸透了额发,黏在皮肤上。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任何往日的冰冷或空洞,只有一片被巨大恐惧攫住的、如同溺水者般的惊惶和无助!他的瞳孔在雷声炸响的瞬间骤然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自己缩得更紧!
祁奥阳的心被狠狠揪痛了!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被锁在温室里的、同样恐惧无助的自己!一种强烈的共情瞬间压倒了所有残余的戒备和疏离!
她没有犹豫,快步走上前,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与他保持着平视的高度。她没有试图靠近触碰他,只是将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别怕,”她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显得异常清晰而稳定,“只是打雷而已。我在这里。”
格瑞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涣散而惊惧,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人是谁。又一道炸雷响起!他身体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短促气音!
祁奥阳的心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她不再犹豫,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伸出手,没有去触碰他紧绷的身体,而是轻轻地、覆在了他紧紧攥着、指关节已经泛白的手背上。
他的皮肤冰冷潮湿,触手一片黏腻的冷汗。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他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祁奥阳没有用力,只是用掌心轻轻地、带着安抚的暖意,覆盖住他冰冷颤抖的手背。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量。
“看着我,格瑞。”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雷声,“看着我。我是祁奥阳。”
格瑞挣扎的动作僵住了。他涣散惊惧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祁奥阳的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混乱、痛苦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探寻。
“阳……阳?”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巨大的不确定。
“是我。”祁奥阳坚定地回应,掌心依旧稳稳地覆着他冰冷颤抖的手,传递着微弱却持续的暖意。“我在这里。雷声伤不到我们。这里很安全。”
她的声音像一道温暖而稳定的锚,在狂风暴雨中为他提供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格瑞眼中的惊惶和混乱,在她的注视和掌心温暖的覆盖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始退潮。虽然身体依旧在雷声中微微颤抖,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灭顶的恐惧感,似乎被这道坚定的目光和掌心的温度暂时驱散了。
他不再试图抽回手,只是任由她覆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依赖,锁在祁奥阳沉静而温柔的脸上。
窗外,雷声依旧轰鸣,暴雨如注。
书房角落里,时间仿佛凝固了。高大的男人蜷缩着,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依靠着身边那抹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身影。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像一道微弱的暖流,驱散着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刺骨寒意。
祁奥阳没有动,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承受着他目光中那沉重得令人心颤的依赖。直到窗外的雷声渐渐稀疏,雨势转为淅淅沥沥,格瑞紧绷的身体才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也缓缓垂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陷入了极度疲惫后的浅眠。只是那只冰冷的手,依旧无意识地、紧紧地反握住了祁奥阳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对抗无边黑暗的凭依。
祁奥阳没有挣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蹙紧了眉头,但她只是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她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苍白脆弱的脸,看着他额角未干的冷汗……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尖锐痛楚和深沉怜惜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原来,剥开那层强大、冰冷、偏执的外壳,里面藏着的,竟是一个伤痕累累、如此恐惧的灵魂。一个被自己内心的黑暗和无法掌控的情绪反复折磨的……囚徒。
雷雨夜像一道分水岭,无声地改变了堡垒里冰冷的空气。
祁奥阳不再仅仅通过食盒和物品传递温度。她开始更频繁地踏入主楼,不再局限于观景台。有时她会抱着一大摞设计图稿,在格瑞书房外光线充足的休息区工作。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苍翠的山峦,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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