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数据化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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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生舱内循环泵的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心跳，粘稠的液体裹着微弱的暖意，勉强维持着这具躯壳的运转。窗外，血红的倒计时【69:42:18】悬于黑暗废墟之上，如同悬颈的铡刀。胸口青铜骰子的微温与血玉簪的悸动交缠，是连接着另外两个濒危世界的脐带，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隐痛——尤其是血玉簪传来的那份灼热，带着一种几乎要将灵魂焚尽的焦躁。

青璃…她在那个虚假的王朝里，正经历着什么？药铺里那惨白的软泥怪物，那深渊巨口和血红的数据漩涡…碎片到手了，但她能脱身吗？

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牵引感，猛地从血玉簪深处爆发！如同无形的钩索，狠狠拽住了我的意识！

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淹没！粘稠的维生液消失了，冰冷的金属舱壁消失了——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狠狠抽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我（或者说，是承载着叶青璃感知的“我”）正伏在一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飞檐之上。身下是陡峭的、覆盖着青黑色瓦片的斜坡，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粗布衣物渗入骨髓。

这里是长安城。或者说，是这庞大王朝世界的核心投影。

但此刻，这座本该繁华喧嚣的巨城，正笼罩在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与诡异之中。

目光所及，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宽阔街道上，汹涌的人潮正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巨塔——通天塔——疯狂奔涌！

砸了它！

毁了那鬼塔！

我们不是影子！不是！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咆哮声、夹杂着妇人孩子的哭喊，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冲击着这座古老城池的每一块砖石！无数穿着粗布短褂的农夫、工匠、小贩，甚至还有穿着儒衫的书生，他们手中挥舞着锄头、铁锹、扁担、擀面杖……所有能抓到的、最原始的生产工具，此刻都化作了愤怒的武器！一张张被寒风和怒火灼烧得通红的脸上，不再是麻木，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挣脱枷锁的觉醒之光！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几处街口，激烈的搏杀正在上演！

对手，并非血肉之躯的军队。

那是一队队……由纯粹的、流动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幽蓝数据流构成的“士兵”！它们没有具体的五官，身形在模糊的人形与纯粹的几何光团之间不断切换。手中凝聚着由高密度数据构成的、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的能量长矛或光刃。动作精准、迅捷、毫无情感，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

【清除冗余！维持秩序！】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它们“体内”震荡而出，盖过人群的怒吼。

觉醒的民众如同狂暴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这些数据守卫构成的防线！锄头狠狠砸在数据士兵流动的躯体上，溅起大蓬闪烁的幽蓝光屑！铁锹劈砍，却往往被能量光刃轻易格挡、斩断！凡人的血肉之躯在纯粹的能量武器面前脆弱不堪，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雪地被迅速染红。

然而，觉醒的愤怒和数量形成了压倒性的力量！一个老农被能量长矛刺穿胸膛，倒下前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锄头砸进了一个数据士兵的“头颅”，那幽蓝的光团剧烈闪烁，随即爆裂成漫天飞舞的0和1！一个壮汉被光刃斩断手臂，却咆哮着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抱住另一个士兵，任由同伴的扁担雨点般落下，将那团数据彻底砸散！

惨烈！悲壮！如同蝼蚁撼树，却带着一股焚尽一切的决绝！

叶青璃（我）伏在屋顶，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扫过下方混乱的战场，扫过那座散发着幽蓝光芒、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城中心的通天塔。她的目标很明确——塔顶！那里是信号发射的核心，也是系统对这个虚拟王朝实施格式化的锚点！

但此刻，一股更迫近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正缠绕着她的心脏，并顺着血玉簪的联系，清晰地传递给我！

冷！深入骨髓的冷！并非来自外界的寒风飞雪，而是源自……身体内部！一种诡异的、仿佛生命本质正在被抽离的虚无感！

她的左手，正下意识地抬起，放在眼前。

那只手……那只曾以精妙刺绣修复无面人、以银针引渡星辰之力的手……此刻，在纷飞的雪沫和下方战场反射的幽蓝光芒映照下，正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半透明状态！

指尖的轮廓变得模糊，皮肤下细微的血管纹理几乎消失不见，透过手背，甚至能隐约看到下方覆盖着薄雪的青黑色瓦片！仿佛这具身体，正在由实体的血肉，向着虚幻的光影转化！

数据化侵蚀！这就是强行夺取管理员碎片、过度使用能力对抗系统规则的反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叶青璃的意识（也攫住了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自身存在的某种“基础”正在被系统强行解析、剥离、同化。维持“存在”的消耗，正以几何级数倍增！

就在这时！

嗖！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风雪，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射叶青璃伏身的屋顶！

叶青璃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她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啦！

一道幽蓝色的能量箭矢，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掠过，狠狠扎进她刚才伏身的位置！坚硬的瓦片如同豆腐般被洞穿、炸裂！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雪沫四溅！

屋顶下方，街道的阴影里，两个之前未被注意的、由更加凝练的幽蓝数据流构成的“狙击手”身影浮现出来，它们手中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长弓”再次拉满，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翻滚中的叶青璃！弓弦上，新的幽蓝箭矢正在飞速凝聚！

致命的威胁！

叶青璃刚稳住身形，那两支新的幽蓝箭矢已然离弦！一左一右，带着刁钻的角度，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青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她没有试图闪避，反而将那只半透明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下方街道上，距离最近的一个正在与数据士兵缠斗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头发花白，满脸刻着岁月的沟壑和此刻的惊惶。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洗衣棒槌，正徒劳地试图抵挡一个数据士兵刺来的光矛，动作笨拙而绝望。

叶青璃的指尖，骤然亮起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吸摄之力的玉白色光芒！那光芒如同饥饿的旋涡！

不——！一个无声的嘶吼在我（凌霄）的意识中炸开！我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吞噬！吞噬其他Npc的数据，来填补自身被系统剥离的“存在”！

指尖的光芒一闪而逝！

下方，那正与数据士兵搏斗的老妇人，身体猛地一僵！她浑浊的眼睛里，那点属于“自我”的、因恐惧和愤怒而点燃的微弱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瞬间黯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底的空洞和茫然。

她的身体并未消失，但构成她存在的某种核心“数据”，已被瞬间剥离、抽取！

一道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由无数细微光点组成的淡金色“丝线”，如同无形的导管，从那老妇人空洞的躯体上瞬间延伸而出，跨越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连接到了叶青璃那只半透明的左手掌心！

呃！

叶青璃发出一声极其压抑、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只半透明的左手，在淡金色数据流涌入的瞬间，如同被强光照射的薄冰，透明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模糊的轮廓重新变得清晰，皮肤下甚至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血色光泽！

她付出的代价，暂时被填补了！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