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打个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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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赌怎么样？

打个赌怎么样？</p>

白嘉轩一时犯了难，在他心目中姐夫就是神，只要是姐夫说的那肯定就是对的，可是正如儿子所说，如果族人的利益跟白家的利益发生冲突，他究竟是该牺牲白家还是牺牲族人呢？</p>

朱先生闻言却是洒然一笑：“既然你当了族长，那白家的命运跟族人的命运就会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白家的利益跟族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那说明你这个族长没有当好，把白家推到了族人的对立面。”</p>

“千百年来，盛世也好乱世也罢，数不尽的王权更替，我们祖祖辈辈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知道为什么吗？”</p>

白嘉轩一脸茫然地摇头。</p>

朱先生正色道：“因为宗族，一个宗族只要传承没有断，哪怕是再残酷的乱世，族人们相互扶持，相互依存，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开枝散叶，重新凝聚起来。”</p>

秦浩不得不承认，朱先生说得对，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清，华夏民族经历了无数个朝代，发生过无数次灭顶之灾，但最后都能重新崛起，靠的不是所谓的汉唐风骨，而是底层这些毫不起眼的宗族势力。</p>

虽然宗族势力有许多弊端，但不可否认，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宗族是底层百姓唯一能够依仗的力量。</p>

“姐夫，我懂了，只要我能跟族人站在一起，就能当好族长，对吧？”白嘉轩感觉浑身上下都通透了，整个人两眼放光。</p>

朱先生轻轻扬了扬马鞭：“对喽，嘉轩你记住，永远不要站在族人的对立面。”</p>

秦浩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找不到反驳的论点，虽说姑父这话在立意上有所局限，却跟教员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p>

望着远处不断起伏的山峦，朱先生也是兴致大起，吟唱道。</p>

“踏破白云千万重，仰天池上水溶溶。</p>

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p>

……</p>

初升的朝阳将塬上的土路染成赤褐色，一辆没有顶棚的破旧马车缓缓行驶在白鹿原的土路上。</p>

忽见前方烟尘骤起，一队持枪士兵列队而来，为首的张总督翻身下马，郑重抱拳躬身：“辰熙大义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退十万清兵，免了这一场生灵涂炭，张某替西安数十万军民拜谢。“</p>

朱先生跳下马车将对方扶起来：“凤翙不必如此，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是义不容辞，何况方先生之所以退兵也是其良心未泯，并非吾之功劳。”</p>

张总督连声道：“话虽如此，但若是没有辰熙此番举动，一旦打起来，免不了血流成河，此拜辰熙当之无愧。”</p>

“来人啊，快快设宴，今日本帅要与辰熙不醉不归。”</p>

朱先生闻言连忙摆手：“凤翙不必如此，我们三个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身心俱疲，实在无法赴宴，还是让我们先回家歇息吧。”</p>

张总督一声轻叹：“辰熙还是如此淡泊名利，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改日我再请辰熙到府上，咱们单独喝几杯，如何？”</p>

“多谢凤翙体谅。”</p>

随后，张总督便示意手底下的亲卫让开一条道路，朱先生重新坐上马车载着三人缓缓消失在山峦间。</p>

……</p>

临近白鹿村时，朱先生在一道岔路口跳下马车，嘴上说从这走离家近，秦浩跟白嘉轩都知道他是怕麻烦，多清净，也只好由着他去。</p>

二人架着马车继续赶路，不多时，就来到了村口的牌坊下。</p>

几个老汉正叼着烟袋，见到秦浩跟白嘉轩回来，立即有人高喊：“嘉轩回来了！”</p>

这一嗓子，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瓢水，原本安静的村子瞬间沸腾起来。男人们抄起锄头、扁担，女人们抱着孩子，纷纷从屋里涌出来，把白嘉轩和秦浩团团围住。</p>

“嘉轩！辫子呢？”石头第一个冲上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白嘉轩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我听人说那些清兵路过的地方，没有辫子的都被当成革命党宰了，你快还我辫子。”</p>

“是啊！嘉轩，你快把辫子还给我们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嚷嚷起来，脸上满是惶恐。</p>

白嘉轩深吸一口气，正要解释，鹿子霖却从人群后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手里握着旱烟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嘉轩，这挣钱重要还是乡亲们的命重要，你可得想清楚才行啊。”</p>

村民们一听，顿时激动起来。</p>

“嘉轩，你可不能害我们啊。”</p>

“嘉轩，我们好歹也算表情，辫子还给我们吧，大不了我们花钱买回来。”</p>

“就是！清兵要是打过来，咱们全村都得遭殃！”</p>

秦浩眉头紧锁，气运丹田，喝道：“大家别慌，清兵已经退了，西安城保住了，辫子不用再留了！”</p>

“退了？”石头一愣，随即看向白嘉轩，“嘉轩，你可别糊弄我们，那可是十万大军，咋能说退就退？”</p>

“就是！嘉轩，这孩子莫不是被吓糊涂了？”有人附和道。</p>

鹿子霖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提高嗓门：“嘉轩，你娃这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吧？十万虎狼兵，是你们能劝退的？难不成你们是神仙，吹口气就能让清兵撤军？”</p>

村民听后纷纷附和：“可不是嘛，那可是十万虎狼兵，把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哪是说退就能退的。”</p>

白嘉轩知道，光靠嘴说，村民们不会信。他定了定神，道：“不是我，是我姐夫朱先生劝退了清兵。”</p>

“朱先生？”村民们面面相觑。</p>

“朱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可……那可是十万大军啊！”有人半信半疑。</p>

鹿子霖嗤笑一声：“白嘉轩，你这话可真是越说越玄乎了！朱先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读书人，清兵会听他的？你当他是诸葛亮嘞，可咱们这是白鹿原，不是赤壁，他还能借来东风不成？”</p>

村民们虽说没念过多少书，但是诸葛亮借东风火烧赤壁的戏还是没少听的，纷纷点头附和。</p>

鹿子霖见状更加得意：“嘉轩，你可不敢拿大家伙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这清军大营离咱们这就百里地，弄不好明天清兵就来嘞，你快把辫子还给乡亲们，大家回去之后拿针线缝一缝应该能蒙混过去。”</p>

“是啊，嘉轩你们可不能昧着良心拿大家伙的命挣钱啊。”</p>

“你们白家不让我们活，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大不了一起死！”</p>

白嘉轩望着咄咄逼人的乡亲们，忽然对姐夫的话产生了动摇。</p>

就在此时，秦浩冷哼一声：“子霖达，你今天去过西安城吗？”</p>

鹿子霖被问得一愣：“没有啊，西安城被清兵围得水泄不通，我去不是找死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