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科学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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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电子合成音里的渴望,纯粹得令人心碎。
一个被囚禁在冰冷金属中的少女灵魂,对人间烟火最卑微的乞求。
骇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她放下餐盒,手指更温柔地抚过外壳,仿佛想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香澄……”
骇爪的声音有些发涩,“还记得……你妈妈做的咖喱是什么味道吗?”
“记得……”
香澄的回应带着梦呓般的飘忽,“甜甜的……有苹果泥……还有蜂蜜……鸡肉很大块……土豆……圆圆的……很可爱……家里……总是暖暖的……有……阳光的味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现在……只有……冰冷的……电流……和……黑暗……”
骇爪沉默着,她端起旁边的另一个军用杯子——
里面是配发的柠檬茶。
她凑近香澄破损的听觉传感器位置:
“还有这个,柠檬茶。闻闻看?”
“酸酸的……”
香澄的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波动,“很清新……像……像秋田……夏天院子里的……柠檬树……开了小花……”
她的声音渐渐被一阵细微的、类似电流噪音的啜泣淹没。
骇爪久久无言,只是用指尖一遍遍、徒劳地描摹着那半张冰冷脸庞的轮廓。
应急灯昏黄的光线落在香澄破损的合金头颅上,反射出冰冷而绝望的光泽。
远处,又一轮沉闷的炮击声隆隆滚过大地,震得掩体顶部的尘土簌簌落下,落在骇爪的肩头,落在香澄那仅存的、永远凝固在渴望中的半张脸上。
与此同时,在医疗区最深处的阴影角落。
光线在这里几乎被吞噬殆尽,只有远处入口透来的微弱余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浓烈的消毒水味和伤员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气息。
黑狐端着还剩小半食物的餐盒,像幽灵一样无声地停在了磐石少尉的担架旁。
磐石显然被这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绷,牵扯到胸口的伤处,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脸瞬间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狐的目光,锐利如夜枭,穿透了昏暗,精准地钉在磐石的手上——
那手上正紧紧捏着几枚黄澄澄的12.7毫米步枪子弹。
而在担架下方,磐石那只没受伤的脚上,本该穿着病号软底鞋,此刻却套着他那双沾满泥泞和油污的野战靴!
靴筒的边缘,几枚同样规格的子弹头在昏暗中反射着金属的冷光,显然是刚刚被匆忙塞进去的。
磐石年轻的脸瞬间涨红,眼神慌乱地闪烁,不敢直视黑狐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
“黑……黑狐长官……”
他声音干涩,带着被抓包的窘迫和强装的镇定,“我……我就是看看……擦擦枪……保证不剧烈活动……”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把子弹往薄薄的毯子下塞。
“没事没事。”
他甚至没有看磐石慌乱的眼睛。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扫过磐石胸口厚厚绷带上隐约可见的药渍,扫过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最终定格在那只违和地套着沉重野战靴的脚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磐石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被远处传来的、似乎永无止境的沉闷炮击声衬得格外清晰。
“呜——轰!!”
这一次,炮声似乎离得更近了些。
掩体深处,应急灯猛地剧烈一晃,昏黄的光线疯狂摇曳,将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拉扯得如同狂舞的魔怪。
尘土,如同灰色的雪,纷纷扬扬,落进餐盒里残留的酱汁中,落在香澄冰冷的合金残骸上,也落在了黑狐和磐石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上。
防炮掩体在炮击的余波中呻吟。
灰尘簌簌落下,带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落进露娜餐盒里冰冷的土豆块上,落进骇爪为机械少女描述的、早已消散的咖喱香气里,也落进磐石少尉那只塞满子弹的、不合时宜的野战靴上。
黑狐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得年轻少尉几乎喘不过气,他胸口的绷带下,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带着一阵风闯入了这片凝滞的空气。
是乌鲁鲁。
他显然没吃饱,脸上带着焦躁的余烬,手里捏着一个瘪下去的自热口粮包装袋,骂骂咧咧地朝医疗区边缘、堆放备用物资的角落走去:
“妈的,饿死老子了!牧羊人,你藏的压缩饼干呢?上次那包花生味的,老子看见你塞这儿了!”
牧羊人正靠墙坐着,用一小块油布擦拭着下午帮忙操作新型工程机械时沾上的泥点,闻言头也不抬,慢悠悠地说:
“老地方,左边第三个弹药箱后面,压在那捆备用导爆索下面。省着点吃,当心你那副下水。”
乌鲁鲁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蹲下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
他粗壮的手指拨开冰冷的导爆索线圈,果然在下面摸到一个硬纸盒。
他咧嘴一笑,刚要抽出来,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嗯?”
他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手指在纸盒旁边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独特弧度的金属物体。
那感觉……绝对不是压缩饼干。
他脸上的烦躁瞬间被一种猎犬般的警觉取代。
他小心地拨开覆盖物,借着远处入口透来的微弱光线看去——
那赫然是一枚尚未启封的、涂着军用绿漆的60毫米迫击炮弹。
它像一块沉默的死亡之碑,静静地躺在备用物资的阴影里。
乌鲁鲁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掩体深处疲惫或麻木的面孔,最终,那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了医疗区角落——
那个刚刚被牧羊人和他帮忙抬进掩体、安置在无名旁边担架上的“重伤员”身上!
那人裹在毯子里,似乎还在昏迷,但毯子边缘露出的手指,在昏暗中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一股寒意,比掩体墙壁的混凝土更冰冷,瞬间从乌鲁鲁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张了张嘴,想吼出来,喉咙却像被一只铁手扼住,只发出一个嘶哑破裂的气音: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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