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父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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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梯，何为顶着来自耳膜的胀痛，赶紧打量起周边环境。

电梯门正前方是一面墙，上面挂着楼层数和部门logo，墙边还摆着几株有些枯萎的盆栽。

左边是办公区，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里面依旧坐满了憔悴的白领。

而右边是错综复杂的走廊，父亲就站在第一个交叉道，邀请何为跟着他走。

不知绕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个厚重的双开木门前停了下来。

何欢推开木门，里面放着一张床，一柜子药物以及一桌纸质资料。

一切正如何为所交代的那样。

考虑到人格复现需要花不少时间，今晚可能会很晚才结束，何为久违用手机跟局长请了一天的假。

对方知道何为今天超负荷进行了三次人格复现，急需休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并询问要不要多请几天，允许何为带薪休假。

拒绝了局长的好意，何为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资料开始工作。

何欢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不，女儿。

何欢自己是黑发蓝瞳，他妻子是红发棕瞳，可生出的孩子却有着亮眼的银发和通透的金瞳，一切就跟族长白晨一模一样，这使他不得不感叹她基因的强大……

何为变了性别，外貌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睫毛长了些，身形比之前纤细了些，整个人却显得漂亮了不少。

她坐在那里，眼眸低垂，皱着眉头打量着手中的资料，嫩唇微抿，削瘦的身形加上浓重的黑眼圈，病弱的样子让身为父亲的合欢看得有些心痛。

他想帮助她。

在这期间，他想了很多方案，但都不太靠谱……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离开房间，去为自己疲惫的儿子泡一杯咖啡。

结果，就连这杯咖啡也被何为拒绝了，因为咖啡因会破坏他调剂好的人体环境，增加人格复现的难度。

何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房间的角落蹲了下来，独自品尝这热腾腾的咖啡，苦涩在他的口腔中不断扩散，甚至渗入了他的心脏之中……

两小时后，何为见数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资料，来到药柜前，开始配药。

一套流程下来，药柜上原本的几十瓶药，浓缩成了何为怀中的四瓶药物和三管注射器和一瓶眼药水。

这四瓶药物加起来也有6升多，何为需要在仅仅半个小时内，将他们全部摄入。

摄入过程看得何欢心惊肉跳，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注射器。

“女儿，别再这样下去了，是药三分毒，你这样会……”

面对父亲无谓的关心，何为嗤笑一声，一把抢回注射器。当着他的面将药物注入了右臂，声音也因为药效而变得有些嘶哑。

“都到这一步了，就此收手，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这……”

何欢眉头紧皱，牙关紧咬，脸颊间的苦涩使他面部扭成了一团麻花，构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婆儿子会疏远自己，是因为自己打拼多年却一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所以只要有所成就，他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和好如初。

所以这几年他拼了老命工作，终于得到了老板的赏识，被调到了何家大宅，成为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径庭，他再怎么向妻子和儿子展现自己事业上的成就，也换不来一家人关系上的一丝改变。

老婆跑了，儿子一直在做自杀式研究。

可无论面对哪一个，自己都拿不出应有的勇气。

他真是个废物。

自己的儿子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他感到远在天边。

随着最后一滴眼药水滴入何为眼睛，人格复现冗长的前置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何为掏出白晨借给她的U管，将其注入了自己的后颈。

感受到来自自己后颈酥麻的触感，眩晕感冲上大脑，何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格复现已经成功，接下来只需静候佳音。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使用那么久远的记忆来进行人格复现，激动的心情洋溢于表。

他将空U管递给正在发呆的父亲，交代完事情后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等待自己的意识散去。

突然间，她感到父亲突然握住了自己的左手，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她突然回忆起来，小时候害怕时总喜欢握着父亲的手，巨大又厚重的手感能给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对方可能觉得人格复现是什么需要勇气的行为，才突然握着自己的手，却又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孩子已经长大，这种行为已经失去作用，便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真幼稚。

但何为并不讨厌。

她反手抓住了父亲的手。

感受着来自手心的熟悉触感，何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何欢见到儿子的笑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握紧了这只有些陌生的手。

两只手有些生涩地握在一起，直到何为的意识彻底消散。

……

何为再次睁开眼睛时，陌生且冷漠的眼神吓得何欢瞬间抽回了手。

他能明确感受到，此时的何为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儿子了。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何欢身上，冷冰冰道：

“我这是在哪。”